‘三天后,回到组织,开始重新评测职位——卢晖。’
卢晖?宴辛微微眯眼,从脑海中翻出关于这个人的记忆,那个人,是之前带他进来的人。
他打字回了声‘好’,扔下手机开始盘算接下来的生活。
关于宴辛的一切很久都被清理干净了,脸上的面具也好好的,他现在只能是柯狄。
这一次的事情来得太突然,即使他有准备,但还是只能在手术前告诉任好好这几天自己在执行任务回不来。
任好好懂事,回了一句保平安的话,让他不用担心这里的事,他这才安心做了手术。
宴辛抛开脑中的想法,安静坐着,缓缓闭眼,一言不发。
重新评测职位?也不过就是重新看一下利用价值,也不知道那个人是在哪个位置。
三天后,宴辛顺着短信发过来的地点过来,不出意外的看到一座电子城。
这次难得的聚会,就是在电子城下。
ks的活动,一向隐秘,从古至今都维持着神秘,才得以顺延下来。
宴辛漫不经心的向目的地走,不动声色的记下了所有路程和见过的脸。
近日组织安排的简单个人任务,他托人解决了,只有在团体活动时才会来自己上阵,只是接触不到什么大人物,现在接触的都是和他差不多的人,或者类似卢晖这些看新人的老人。
时间逐渐过去的多了,宴辛的能力在新人中格外出众,正好赶上一个评测职位的惯例时间,卢晖便将他推荐上去了。
等宴辛到了地方,老实落座,等了许久,才等到了ks中位露面的接班人。
创始者已经离世,ks也是被一个又一个接班人继承下来的。
这里的接班人是个中年男人,体型魁梧,那一张脸五官分明,棱角硬朗,却有了点岁月的痕迹,身上笼罩着的是多年厮杀出来的血气和骨子里的冷漠。
年龄看上去,应该和父亲差不多。
宴辛微微垂眼,隐匿了自己身上的全部气息,随着人到了卢晖身边。
卢晖正在和周围的人侃侃而谈,宴辛在旁听了许久,终于听出了点倪端。
这个所谓的评测职位,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清理门户。
宴辛得了卢晖的推荐,才来到这里,得了卢晖的命令,坐在尾端,几乎快成了垫底。
接班人坐在最前端的座位上,右手大拇指处有一个蛇形戒指,时不时将手覆在上面摩挲着,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人来齐了,落座了,他才看到自己想见的人,宴磨,他的生父,站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后。
一张长型的办公桌,接班人坐在最前面,依次按着几个人这样排下来,卢晖坐在中游,宴辛在快末尾,周围的人,身后站着自己的心腹。
座位也是按照地位来排序的,接近接班人位置的人开口,汇报地盘上的动作,还有自己勾结到政府内幕。
不少人依次下去,到了他这里,就没有说话的资格了。
“老五,”宴磨身前的人开口,望着对面正在说话的人,声音平淡,却势在必得,“你不好好交代一下上个月的动作吗?”
被唤作“老五”的男人一愣,回头看他,眼中多了几分警惕,含笑开口打诨:“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上个月做什么了?”
“你上个月,和一个政客勾结,将帮派里的东西反水出去。”被唤作老四的人稍稍仰靠着,漫不经心开口,“还需要我说的更清楚点吗?”
“蒋老四,你说话好好考虑清楚,要是没点真凭实据,我现在就能用你刻意欺骗的罪名崩了你。”
“罪名?”蒋老四笑了笑,开口声音已经有了几分凌厉,“都不是小孩子家家了,别这么幼稚,你实力不够没能瞒住,就怪不得我了。”
老五眼睛一红,抬头去坐在最前端的人。
那人只是一如既往的摩挲着拇指的戒指,一声不吭。
“闫老大,我没有勾结外面的人,蒋老四他才是,听说和这里的市长接触频繁,做了不少交易,其中没少混杂亏本的。”
被唤作闫老大的领头人手指轻轻在戒指上叩着,只一个动作,让老五胆寒禁了声。
蒋老四站起身,朝闫老大一鞠躬,开口直接:“我承认我是和市长交易频繁,但也不过是为了开拓出一条路,还不至于将帮里的人往外卖。”
老五咬牙,正要开口,闫老大缓缓闭眼,开口,低沉沙哑的声音环绕在每个人心头,沉甸甸的。
“老四。”
蒋老四几乎下一瞬从身上摸出一支枪,枪口笔挺的对着对面的老五,毫不犹豫的扣下。
“砰——”
全场寂静,却旁氏若睹。
老五倒在地上,胸口处开始涌出鲜血,逐渐铺满了这一片地毯,他趴在地上的时不时挣扎,死死的盯着蒋老四,不甘心的倒下。
蒋老四将枪扣在桌上,朝闫老大鞠躬,开口朝身后的人嘱咐。
“莫遵,去把不干净的东西收拾了。”
“是。”宴磨,应该叫莫遵,低头应了一声,熟练的绕到另外一边将尸体收拾了。
宴辛看到现在,看明白了。
从头至尾,能决定事情的人就只有闫老大,只有闫老大下了命令,蒋老四才敢动手,而他父亲,应该是蒋老四手下的得力助手。
从父亲失踪到现在,凭借父亲的能力,如果要做到老五的位置应该不难,或者像卢晖那样独立的职位也可以,但为什么偏偏做手下的人,还挑了蒋老四?
宴辛暂时想不通,也没在这时候钻牛角尖想,只是安静的坐在尾端,听着这一场评测职位继续进行。
闫老大抬头,看了眼老五的位置,微微皱眉,徐徐开口:“老五的位置,来个人填了。”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却不敢主动开口提什么。
理由很简单,老五的位置是一块肥肉,但谁将自己的人放在那里,或者自己一同揽过来了,无非就是多了几重危险。
在这个乱世中,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危险重重,谁也不想为了多余的利益用自己的命赌上。
一分钟没人开口,闫老大轻轻敲了敲桌子,有些不耐烦了。
一群人大气都不敢出,最后还是蒋老四顶着压力开口举荐:“我手下的莫遵做事还不错,跟我手下有些念头了,闫老大要是放心,让他过去先试试。”
闫老大抬头扫了一眼莫遵,看那人一脸冷薄的神情,略一点头,再没开口。
莫遵顶替了老五,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会议继续下去,除了几个出问题的被当场击毙,顺利结束。
结束后,人各自散开,宴辛想追上莫遵说一句话,却没有一个适当的理由,想来想去,只能找卢晖装作玩笑的问老五的事。
“老五死,那是能力不够,活该。”卢晖是组织里的老人了,声音冷冷的,全然没了先前的和谐模样,“在这里混啊,不就是这点规则,你能力够,野心大,那你就去干,如果不够,也不听话,那就只有一个死。”
宴辛当然懂,余光一瞥,瞥到了不远处的莫遵和蒋老四,他脑中一转,自然的开口问:“那蒋老四是怎么回事?不是也没有拿出证据吗?如果……”
“哎!”卢晖慌忙上前拍了一下他,打断他的话,严肃开口,“来这那么久,还没点规矩?”
宴辛闭口不言,只是看着他。
卢晖点了根烟,走出这个地方,徐徐开口:“他们和头能叫蒋老四,其他人可不行,碰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四爷。”
“蒋,是四爷的姓,至于四爷,是一个职位。”
“职位?”宴辛抬头看去,眼中的错愕毫不掩饰,眼底的平静却被深深藏起。
“对,今天开始,那个莫遵就是新的五爷,等他上道了,得唤莫五爷。除了闫老大,二到六,全都是闫老大的左膀右臂,听命他一个人,底下各有分布,像是我们,就在六爷手下,坐的位置也是六爷这一边的。”
宴辛一声不吭,脑中梳理着。
卢晖对眼前这个能力高懂得眼色的宴辛看得顺眼,看周围的人都散了,才缓缓开口,一点点解释:“这里虽然是闫老大最大,但闫老大基本不怎么管,任由几个爷闹腾,但如果让他不高兴了,闫老大就会好好洗一次,每次洗一次要死不少人。至于你刚才说的,证据?”
他冷笑一声,开口冷淡:“你以为闫老大真的什么都不知道?ks可没有东西能逃脱他的眼睛。”
宴辛默不作声,想起什么,又开口问:“那为什么四爷要把自己手下的人安在五爷的位置上,不会招来敌视吗?”
“傻小子,你以为那个莫遵是好人角色?在四爷那里,除了闫老大和四爷,他就是天,能站在四爷身后,比你这个坐末尾的高多了。”
“那为什么还?”
“别想了,四爷的心思,你别乱猜,但我能告诉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四爷,他是这么多位爷中,最有实力权势最大的一个。”
宴辛微微眯眼,点一点头,收了声没再问。
第六十九章反水,可以,拿出本事
安全走出会场了,卢晖让宴辛搭车顺路送一程。
车上,宴辛才恍然想起,看着卢晖开口问:“六爷是谁?我在他手下做事,到现在都没见到过。”
“柯狄,这话你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算了,要是换到别的地方说,你明天就能被人玩死。”卢晖有些不满,却没有不耐烦。
他是负责带新人,宴辛是这一任新人中最高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证明了他的能力,他对宴辛的耐心也下意识多了些。
宴辛不解,抬头看去,模样看上去有些傻,却仍旧维持着傲气。
这是他在刻意的做柯狄,只有做最真实的人才不会被怀疑。
柯狄这个年龄的人,有点脑子,知道听话,却也叛逆。
卢晖拍了他一下,声音沉沉的:“看到莫遵和四爷没有,那才叫做手下做事,我们这种的,都叫做六爷的人,和真正的在手下做事是不一样的。你是新人中上手最快的人,很快职位就会和我差不多了。”
“职位?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只是每次遵从发来的短信去做事。”宴辛沉声开口问,眼中不解。
卢晖稍稍仰头,徐徐开口:“柯狄,你记住,黑就是黑,地下的就是地下的,黑和白,不能混乱,在白道,不少人有地位职业,同时沾染黑白,当然,像是你们这一类的不太可能,四爷完全隐匿在黑道,反倒是二爷,听说在白道还有一手,不过具体也不清楚。”
“所以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宴辛很想多听一会儿,只是他所扮演的人物性格不会过问太多与自己无关的事。
“五个爷里面几乎都有自己的事,像是二爷,专管暗杀一类,但军火也会涉及,再是三爷,管军火一类,同理,暗杀也会涉及。在各自的地盘上,他们就像是个皇帝,手下的一两个人几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或者将军,在将军之后,才是我们这些能担当尚书这一类稍微地下的职位,而你,用古代的阶级等分下来,就是一个小小的县令。”
古代的职位他倒是被科普过,只是现在被拿来形容等级,还是觉得有新奇。
“黑道啊,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乱的很,也没什么明确的职位分集,只分几个爷,和几个能用的手下。每次这种会议,让我们也一同过去,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要是有人死的过多,闫老大不放心其他爷用自己手下的人,就会从我们这里看着心情挑一个?而我,是今天你觉得业绩不错会有前途,所以额外带去的?”宴辛抢了话题开口问。
卢晖抬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感慨了一句“不错啊”,点点头认同了。
宴辛沉默,将得到的消息一条条梳理过去,印刻在脑中。
“其实你也快了。”卢晖突然开口。
宴辛猛地转头看着他,压低了声音重复问了一遍:“什么快了?”
“六爷手下的人也快来找你了,你快和我差不多了。”卢晖感慨。
“因为我做的好?”宴辛微微眯眼看去。
“还因为目前为止你够听话。”
宴辛了然,一言不发。
也就是一种规则,高位利用手下,手下培养下手,下手则是他这样的,可以去欺压打压更平凡没用被淘汰的人。
说白了,就是看到谁手下做事。
宴辛缓缓闭眼,闭目养神,倚靠在车座,等着卢晖将他送回去。
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卢晖:“如果和别的爷手底下的人接触会怎么样?”
卢晖乐了,看那人的眼神有了几分笑意:“还能怎么样,看你想站在哪边,能骗过谁,要是什么本事都没有呢,就别瞎接触,什么时候要了你的命都不知道。”
言下之意,反水,可以,拿出本事,有本事你随便反。
宴辛还没开口,卢晖倒是抢先说:“好了,知道你第一次接触这个,跟一个青头小子一样什么都想问,还有什么想问的一次性说了,以后高升了可要帮衬着点我啊。”
最后那句话像是玩笑话,又像是在认真的交代。
宴辛眯眼,利用现在的机会,开口:“今天的那个莫遵,刚上位,原先五爷手下的人哪能服他?”
“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不过四爷的心思说一出是一出,将手下人推上去了,那以后可就不是推心置腹的人。”
“为什么?如果莫遵仍旧听他的,那两个位置和管事不都是他的了?”
“四爷多疑,”卢晖挥手,淡淡开口,“以前这些事例不是没有过,但那也要看老大的心情和影响的利益。站得越高的人越危险。”
“都说老大,他没插手什么事,哪儿来的心腹去打斗?”
卢晖没说话,惺惺的看了他一眼,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幽幽开口:“你以为他手下有人还要公布于世吗?”
宴辛耸肩,收声了。
该打探的都打探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消息只能靠爬上高位子来看。
车上的路程有些远,卢晖坐着愈发的无聊,和他聊一聊一些有的没的,看着他突然笑了,开口和他八卦。
“原先五爷还在的时候,瞧上一个人,想拐到帮里来,费了一点劲才将人般强迫的拉进来,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苗子,到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哪能和我一样,找的就是一块宝。”
宴辛别过头看了一眼,装作没看到,这一转头,他错过了卢晖的嘟囔。
“还是和东家有关的人,拉拢到东家有什么用,东家看中的还不是闫老大。”
卢晖将他送回到原来的地方,让他省了一笔打车费。
他临走前冲卢晖挥挥手,看着他走远了,开了公寓自己颓废的躺下,一言不发。
这里水太深,他不能边做任务边和任好好联系,在这里,他只能是柯狄。
他盘算着,要抽身几天去和好好说一声。
宴辛找到姜医生给他留下的信息,上面是一个铁盒子的开关,还有留下的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显示着,摁下这个开关,会暂时屏蔽这个晶片监控器,与此同时姜医生会模拟出相应的电源信号,给他安排一两天的路程,让他得以休息和逃跑,或者去做自己的事。虽然那些组织的人不一定时时刻刻看着晶片,但总归还是要预防一下的。
总归不能走动几次就做几次开颅手术吧。
宴辛将这个手掌大小的铁盒子收好,放在隐秘的位置,开始梳理着关系。
据卢晖所说,用不了多久,六爷手下的人就会找到他,只有顶替掉成为六爷的手下,那时候才是真正开始接触这个内部的时候。
宴辛重重的把自己砸在床上,有些庆幸。
还好这个黑道经营的基本都是黑吃黑,即使杀人大多也都是身有罪恶的人,也不用背负太多心理担子。
他本就是特殊部队出身,爬到中将的位置,手上沾染的鲜血也不少,无辜的有,死有余辜的也有,这一行,良心是有,但心理承受能力大过了良心,除了内疚和早年的梦魇,现在早已平静。
没等他休息多久,手机上传来一个短讯,发消息的号码是一直给他发布任务的,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大字。
“来蓝山工厂。”
蓝山工厂?那个荒废了好几年的工厂?
宴辛瞳孔微缩,来不及想别的,顺手拿起一件披风就往外走,两把匕首顺便别在身上,用来防身,火速赶到蓝山工厂。
宴家。
任好好坐在钢琴前,挑了一个曲子,流畅的弹下一遍,转头看宴乐,轻声询问他是否了解了。
宴乐抓了抓头发,没好意思回答。
教导宴乐时间久了,任好好当然知道,刚才宴乐没听。
她叹一口气,没训斥宴乐,转身提醒宴乐注意听,一点不误的从头弹了一遍。
宴乐很喜欢她弹琴的模样,即使看的多了,仍然免不住看呆了几次。
任好好的面貌说不上太惊艳,但很耐看,越看越觉得有味道。弹琴的时候,她全神贯注,专注的视线无意中掺杂了温柔,看上去柔和许多,吸引着人看去。
宴乐抿唇,一言不发,眼中掺上了些复杂。
他是真的喜欢任好好,想永远看着她,但宴辛在头上压着,他做不了什么,只能借钢琴来增添和任好好相处的时间。
晃神之间,任好好弹完了第二遍,站起身将钢琴的位置交给她,声音柔和,徐徐开口:“宴乐,现在你去试一遍。”
宴乐猛地回神,手足无措的点点头,走到钢琴面前,望着琴谱,一点点按着琴谱走,完全是自己平日的练习,刚才她弹奏的那两遍重点丝毫没抓住。
任好好无力的按紧了太阳穴轻轻旋转,有些疲惫。
这孩子有时候一天都找不到魂。
没等她开口询问,门口传来一道女音,声音清澈悦耳,带着轻笑徐徐传来:“连人家弹琴都不好好听,你看的再多也足够证明你不专心。”
任好好就坐在宴乐旁边,清楚的看到,宴乐身形一僵,猛地转头看向门口,手足无措。
她一愣,抬头往门口看。
有些眼熟,是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