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成了这场事最后的定句。
任好好到后来才想通,关于张禄的那句难免,应该是指她带了唐思浔过来的事情。
话题很快转移开,宴奶奶打趣着问他们什么时候去旅游结婚,宴辛没办法给个准确的日期。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天就死在场上了。
想到这个问题,他突然犹豫了。
即使以后挑着清闲的,但一旦军队有事,他还是不能离开。他是生活在军队的人,像是宴爷爷一样,已经离不开了,但如果出事,任好好怎么办?
如果他死在组织里,任好好怎么办?谁来对她负责?
宴爷爷仿佛察觉到什么,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他突然的沉默没影响饭局,宴奶奶和任好好说着以后的话,说远了,两个人谈的甚好。
宴奶奶甚至定了几个星期后的一次插花展,请任好好去,就当做是报答这次的庭院了。
放在旁人,可能还会愤愤不满,一次辛苦的插花,只换来一次展会。
但任好好并不,她欣然接受,相反,如果真的给她钱,她也许还不会收。
毕竟她现在打心底里将人放在自己长辈的位置上,心的天平也向老人这边倾斜。
她们一拍即合,先前的僵硬气氛仿佛从未发生。
饭局后,宴爷爷招手让宴辛跟着他去了书房。
宴辛进了书房,随手将门关好,恭敬开口:“爷爷。”
宴老爷子背着手,站在窗边,徐徐开口:“宴辛,刚才在饭桌上,你是不是犹豫了?”
宴辛一卡壳,一言不发。
姜还是老的辣,宴老爷子一语击中。
“你是不是担心在以后的任务中你出事或者现在没挺过去怎么办?”
宴辛猛地抬头,望着对面的老人,唇线抿直,点一点头。
老人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沧桑,徐徐开口:“是男人,就别瞻前顾后的,想想,如果她和别的男人这么亲密。”
“不行!”宴辛突然开口打断宴老爷子的话,脸色发沉,语气也不自觉的透出一种沉重,“想都别想。”
一想到任好好会在别的男人怀抱中,做和他一起做的事情,他就受不了,连想都不敢想。
宴老爷子静静的看着他,没出声。
看宴辛的神情,他应该是想通了。
宴老爷子淡淡叹一口气,沉沉开口:“你现在顾虑的这些,我当年也想过怎么办,但是后来,我一想到她会在别人怀中,像和我一样的生活,我就受不了。”
“我也受不了。”宴辛淡淡开口,眼中划过一道精光。
宴老爷子嘴角噙着笑,点点头:“所以,就算真的到快死了的地步,给我用这个撑着你最后一口气,回来和她过日子。”
宴辛唇角勾笑,淡淡点头:“当然。”
他不可能会再放开任好好了。
书房外,宴奶奶正在和任好好一起敲着核桃,打算做些点心。
任好好怕老人伤了手,自己想一概包揽下来,却被老人抢过了道具,豪气的砸着,她负责在后面整理残骸。
宴奶奶边砸,边和她话家常。
“你呀,看上去是个乖巧的人,实际上有自己的主见,也有胆子说,敢作敢当,倒是比现在大多数的人好多了。”宴奶奶感慨。
任好好只是笑,没说话。
宴奶奶突然开口:“好好,他们祖孙三代,偏执和执着遗传下来,几乎是刻进了骨子里,消磨不掉了。”
任好好一愣,偏头不解的看着奶奶,不明白她突然提起这个话题的原因。
“就当做是奶奶在嘱咐你们好好过日子吧。”宴奶奶的声音放松,继续砸着手中的核桃。
任好好点点头,温和的声音徐徐响起:“会的,我喜欢他,不会离开他。”
宴奶奶正视着眼前的人,知道她听懂了自己的话。
“你可想好了?那是一辈子,光是喜欢还不够。”
任好好低头,看似专心的剥着核桃。
许久,她终于缓缓开口:“奶奶,我做好了准备才答应他的。”
如果没有那个准备,她不会在那天戳破他们之间的一道薄纸。
宴奶奶看她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任好好听出来了,有无奈,也有喜悦。
宴奶奶虽然不管,但却仍在关心。
他们是很好的家人。
她垂下眼眸,手边一颗核桃滚过来,宴奶奶用的力不够,只砸出了半大的裂缝。
她伸手将核桃拿过来,用力掰开了,手指微微有些泛红了。
宴辛那边的事情谈完了,出来就直接黏着任好好,坐在身边,将她搂在怀中,双手环过她往前,无比自然:“我来。”
任好好乖巧的倚靠在他怀中,任由他去。
那边,宴爷爷也接过宴奶奶手中的小锤子,接替了位置锤着核桃。
一瞬间,任好好觉得有些微妙。
她抬头,正对上宴奶奶的视线,看到她做口型。
‘爷孙。’
哦,懂了,遗传是吧。
任好好低头,看宴辛的大手剥着核桃,有力又稳,速度很快,核桃一些细小扎人的残骸到了他手中仿佛不受任何影响,核桃很快就满过了碗。
宴奶奶看核桃满了,笑弯了眼,捧着核桃去了厨房,交代管家煲汤喝。
等到手头的东西都完了,任好好开口道别,说要离开。
宴奶奶知道她家里还有一位母亲,没留她住下来,只提醒她几星期后陪自己去展子。
任好好答应,转头和宴辛一起走出去。
宴辛将她送回任家门口,将车子熄了火,靠在车椅上,和以往的热乎劲不同。
“怎么了?”任好好察觉异常,微微抬眼看去。
车里一片黑暗,没有灯光的照射,男人的脸在黑暗中呈现着利落硬朗的侧脸轮廓,看不出情绪。
“怎么了?”任好好重复了一遍。
许久,宴辛终于张口,声音有些沙哑,低沉着开口:“好好,我是军人。”
任好好觉得她可能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宴辛似乎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唇线笔直,许久,终于继续开口:“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可能会有很多危险,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你会怎么办?”
直觉在告诉任好好,宴辛现在在犹豫,也在害怕。
她耸耸肩,唇角勾了笑,漫不经心的回答:“还能怎么?我去另外嫁一个啊。”
宴辛脸黑,一把将人的肩膀掰过来,沉声开口,霸道到了极点:“不行,我不许。”
“那你还问?”
他一时语塞。
他在不安,他是不会放手,但还是想确认任好好的心意。
这种就像是自虐心理的方式,被任好好狠狠的吐槽了。
“你保全自己回来不就好了,多大的人了,还非要像个孩子一样反复的确认才能安心吗?”
宴辛将头埋在任好好颈窝处,轻轻蹭了蹭,喃喃开口:“总还是想问一问。”
“是不是真的什么事?”
宴辛没忍住,吻上去咬了她的唇瓣一口,惹来了任好好的娇嗔,满意的放开,抚摸着她的掌心,声音沉了几分。
“嗯,明天就要回去了。”
姜医生给他能控制的时间就在三四天,最短是三天,为了保障起见,他必须提前半天回去,明天凌晨就该离开。
这次回来,将任好好身边的人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下午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将跟踪的那些人也处理了,才能离开的安心。
至于唐思浔那边,他还没撕破脸,对爷爷奶奶的说法是张禄,但心底却知道,分明不是。
他就在这几天后离开,唐思浔不见棺材不落泪,和韩晓雪那些人不同,他一旦刺激了那个疯子,他走了,难保任好好不会出事。至少现在疯子还没疯,奶奶也肯保着好好,现在才算是安全了。
“明天几点?”任好好追问。
“早上七点前吧。”
任好好叹一口气,开口直接:“那你晚上不能在我这里睡了。”
“为什么!”宴辛瞪大了眼,眼中被一瞬的错愕填满。
任好好认真的陈述着:“你昨天早上走的那么早,你告诉我你睡了多久?”
“但我在你身边是睡的最沉的。”
是睡眠最安稳放心的一个地方。
任好好读出了这句话的寓意,望着人许久,终于还是妥协了,点头答应。
当晚,宴辛秉着自制力,还有任好好的严格监管下,终于抱着怀中的人睡的安稳。
其实前晚他的确没怎么睡,刚回来就抱着自己的女人,怎么睡的着?
这件事他不打算告诉任好好,死死瞒着。
翌日。
等任好好起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任好好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已经通凉。
她一愣,转头去桌上找手机,看遍了房间。手机没消息,也没有留下字条一类。
“也不留个消息就走。”任好好呢喃着,眼底有些失落。
连醒来告别都没赶上。
没等她从惆怅的情绪里走出来,门外传来敲门声。
“好好,醒了就出来吃饭吧,等你很久了。”
是任母的声音。
任好好抬头应了一声:“好,就来了。”
她换了外套,推开房门出去,到了餐桌前才发现另外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