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一些哑，还夹杂了一点风声，饱经岁月磨难的味道一开腔就呈现出来了。
“在路上呢，去总管理的那边等点消息，要是小子漏了，给他兜一点回去。”
“你还不相信小辛啊。”宴奶奶笑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严肃下来，透着一种沉重：“我信，但万事还是多防备好，我想保着他回来。”
宴奶奶张张口，心情突然泛起了些苦涩，一言不发。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宴奶奶的心情，忙开口安慰：“你别想多，我只是老了爱操心，那小子聪明多了，中将可不是白当的。”
就是宴辛的父亲在失踪前，也只是少将的位置。
宴奶奶情绪调整的很快，只几秒的时间，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凝视着夜色缓缓开口：“让他求得验证后早点脱身吧。”
他们经不起唯一一个孙子的陨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终于应了一声“嗯”。
宴奶奶没再打扰，告别了一下干脆的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宴老爷子放下手机，眼中情绪加深，对着这边负责的一名少校开口：“盯紧，但凡谁落网了，都让我看一下。”
“是。”眼前的一名军人站直了，敬了个军礼。
夜色在一点点沉沦，冬天天色黑的早，明明才五点半，就已经全黑的差不多了，只能依靠着路灯来照亮，为了不打草惊蛇，每个设置拦截的关卡点灯光并不亮，却有一定分量的人在那边等着。
宴老爷子看着全部关卡点随时传来的监控，手中不自觉的握紧了。
臭小子，你可千万给我在那里呆好了。
…………
晚上六点半，宴辛如约和虞晋贤一齐到了码头，在五爷的办公室内，听着莫遵吩咐。
“牙子，混儿，你们去城东。”
“因文，自西，你们去城西。”
“知造，秦户，你们去另外那头的码头。”
“接下来的时间，以十分钟十分钟间接的开车过去。”
莫遵站在前面沉稳的吩咐，看着手下的人一一领命下去做准备，稍稍松了口气。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虞晋贤顺便递了一杯茶上去：“没事，五哥，你别紧张。”
莫遵苦笑，摇摇头：“晋贤，要是这一次我没成功，恐怕少不了议论和排挤。”
“我和四哥在，谁敢？”
提到蒋华，莫遵眼中有一瞬的深沉和困惑，被宴辛看得正着。
虞晋贤拍拍桌，十足的心宽：“五哥，走，我们吃烧烤吧。”
莫遵哭笑不得：“文质彬彬的，怎么喜欢烧烤？”
“有不少人看着像天仙，但哈不是照样吃饭喝水，”虞晋贤打趣，“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多紧张，你不就带我去吃了一顿。”
莫遵知道他的意图，无奈的摇摇头，起身随着他一起走。
在货车出运的附近就有一家火热的烧烤摊子，虞晋贤拉着莫遵过去，顺便带了宴辛，三个人点了几盘子的烧烤，坐在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回头望着货车一辆辆开出去。
来跑腿的一个小伙子还年轻，看着模样忍不住搭话：“你们出货怎么在大晚上啊，大晚上路不好走啊。”
“没办法，地点在省外，人家客户要求我们白天一定要运到，晚上出运正好赶上时间。”莫遵接话的语气和神态自然，没有一点异常。
小伙子点了点头，临走前还同情了一下司机：“现在这年头，跑个路都不容易。”
莫遵只笑不说，三个人坐了约莫半小时，莫遵的手机就被打来了电话。
“喂？嗯。”
“什么！”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莫遵猛地站起，眼中的错愕睁大了，下意识提高了声音：“你再说一遍！牙子怎么了！”
摊子的人被这音量一震，几乎下意识往这边看。
莫遵仿佛才注意到，二话不说长腿一迈，朝工厂走去，消失在灯光中。
虞晋贤察觉事情不对，正想跟上，被老板拦下了。
“还没给钱呢！”
他急着去拿钱，翻遍了钱包也只翻出了几张卡，他扭头问老板：“能刷卡吗？”
“不能！”
虞晋贤有点想骂人了。
关键时刻，宴辛从一旁拿出几张红色的纸币递过去，声音沉沉的：“不用找了，我们走。”
后半句，自然是对虞晋贤说的。
虞晋贤没矫情，飞快的跟上莫遵的脚步，小跑了一阵，才在前面看到莫遵的身影。
黑暗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他们看不清莫遵脸上的神情，却能从他周身的气息感觉到一个讯息。
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虞晋贤艰难开口。
莫遵背对着他们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过来，眼中有些复杂难测的情绪，声音格外的沉重，仿佛铁铅一样压在他们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
“牙子被抓了，放在娃娃里面的东西被发现了，混儿逃到交货地点，警察跟着，城东完了。”
他们不能光明正大的运输毒品，只能把将它放在一些小布偶肚子里，却没想这一次警察竟然查的这么彻底。
这两个人，一个是虞晋贤派来的，一个是他手下的。
虞晋贤脸色一白，有些僵硬。
没等氛围缓和过来，莫遵手上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莫遵接了电话，还没说话，手机里传来了声音。
“五爷，出事了，城西有几批警察，说是在追缉什么杀人犯，现在把我们拦了要一点点搜。”
在静谧无人的黑暗中，电话里的声音格外的清晰，清清楚楚的传到在场三个人的耳中。
“那，自西呢，也被拦了？”
“对，自西也被拦了，都在搜着，有好几批。”
“要是能混过去，继续到交易地点，混不过去，那就跑，能带着车跑就一起跑，不能就自己跑。”
“是。”
电话挂断，每个人心头都分外沉重，一时间说不出话。
总共六辆车，五辆已经出运了，还有一辆，八分钟后开车。
城东完了，城西也陷入了僵局，现在就连码头，莫遵也不放心。
他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夜空许久，终于转头，幽幽的望着虞晋贤这边，眼中泛起些异样的情绪。
虞晋贤头一次被他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僵硬了会儿，还是上前开口：“五哥，还有一车，要不我们先撤了吧，今晚恐怕事故有变。”
“不，”五爷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宴辛，眼中有一瞬的阴沉，指名道姓，“我要他给我开最后那一车。”
虞晋贤脸色差了几分。
莫遵这是在实实在在的告诉他，他怀疑柯狄。
关于这次走运的消息，他们没告诉任何人，就连运货的那些人，是告诉他们是运一些值钱的东西，虽然隐约有交代白粉，但对着那些人，他都说过，东西不在他的车上。
偷运古董书画，可比偷运毒品轻松多了。
就连运货人都意想不到，东西竟然在自己车上。
但现在，城东城西差不多都要陷了，说没有出来一个内贼，别说莫遵，就连虞晋贤也不信。
运货人极有可能是内贼，但还有一个人的可能性更大，那就是那天在门口被他们凑巧看到的柯狄。
对于柯狄，虞晋贤是怀疑，却没这么挑明。
毕竟当时听到消息的，只有他。
别说虞晋贤，宴辛也能看出现在的莫遵心思是什么，微微皱眉，开口：“我不是内贼，但如果五爷你想我去，那我就去。”
该说的说，该做的做。
宴辛冷着脸替了秦户上车。
莫遵让秦户将路线重新说明了一遍，等到记住了，才放手让他开去。
宴辛摸上货车的门，听到莫遵传来的话。
“你的车上是没有东西，是我唯一用来幌子的一部车，只要开过码头那条路线，随便哪个废旧工厂都可以停着。”
宴辛点头，示意听到了，利落的跳上车，开车上路。
莫遵说的话，他半信半疑。
他和另一辆去码头的车路线并不同，绕了一个远路，在快接近码头的路口，被设置的关卡给拦住了。
“同志，请下来接受检查。”警察站的笔挺，直直的看着宴辛，不卑不亢的开口。
只一眼，宴辛就能确定，这一定是刑警。
司令办事效率不错啊，竟然动用了刑警，他本以为最多会把缉毒大队的那些人给招来。
宴辛顶着良好公民的皮，答应后跳下来，放任他们到车里去检查。
货车的门上了锁，那两个刑警问他要钥匙，宴辛回到驾驶座上找了半天才找出一串钥匙，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去试试。
其中一个刑警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严肃着一张脸开口问：“这是你运的货，你还不知道钥匙是哪个？这到底是不是你的车！”
宴辛刚想说话，余光看到身后车的大灯，里面印着两个人的脸有些眼熟。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满是不满，似乎对警察耽误他的时间很不满，将一个苦于奔波的混混演绎的淋漓尽致：“不是，我说，警察同志，雇主觉得不安全非要加上锁，我能怎么办？我记性不好，就是常把钥匙弄混，让我跑过车的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