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箭扑面而来的时候,犹如一阵雨下,雨好歹是美丽轻柔的,可它是要人性命。
寻欢因为除了软筋散的缘故,浑身上下几乎没什么力气,失去了武功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就那只能以灵巧的身形暂时躲避,然而十分的吃力。
最危险的一个弓箭几乎是擦着他耳朵划过去,脸庞瞬间出现一道血横,疼痛泛开,他顾不得那些疼痛,精神紧绷,一个劲儿的闪躲。
相比其他,秦王则是更加直接,三步两步跳上那矮小的墙,然后和那些人近身搏斗起来,不得不说这是个好主意,在躲过了一开始弓箭的威胁以后,这些人论起近身搏斗完全不是对手。
而且这边的事情不知惊动了谁,有人大声的喊:“秦王和秦王的王兄遭到了刺杀——快来!”
原本秦军就在这座城池,只是因为地形都不熟悉而暂时跟丢了秦王,如今有声音的指引,纷纷向前往靠近过来,而原本的那些刺客弓箭手一见逃脱无望,直接吞药自杀。
秦王将自己手中的兵刃丢到地上,身上的伤口不断的往出蹿血,有人搀扶住。
正是寻欢过来搀扶他,扯了扯嘴角:“养尊处优一辈子,这儿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吧。”
秦王冷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出现一抹讥笑的神情,却没有拒绝他的搀扶,淡淡的说:“昔日言太后在我腹部刺了一匕首,我险些当场命丧黄泉,原来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呀?”
“知道,但是我忘了。”寻欢笑嘻嘻的说:“这么说是不是有些欠揍?”
“明知故问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秦王也觉得奇怪,若是换了当初的自己断然会先要了寻欢的性命,毕竟留着一个威胁,可不是一件好事儿,何况两人也算得上是仇敌,可对于寻欢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那是兄弟之间的羁绊,还是同病相怜的可怜呢?
秦国大军已经抵达,将两人团团围住作为保护,再没有什么危险,毕竟整座城池都是秦王的囊中之物,而这里面最华丽的房子自然就成了他暂时歇脚的地方,他受了很重的伤,需要让随军的御医看一看。
秦王身边所有的人都跟寻欢保持一定距离,但又对这个人很好奇,这人就是孙处的第三个儿子,传说中那个秦王的兄弟。
名头虽然很大,只可惜待遇却不是很好,被匆匆的关押进了一个房间里,连给看病上药的人都没有,所幸寻欢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苦笑一声便已认命,想着自己接下来是不是又要继续被关押?
能被继续关押下去,其实也算是一种好命,因为按着秦王的做法,最大的可能性是一杯毒酒赐死自己。
寻欢想着自己悲剧的一生,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若是苦笑的话,那这笑也太苦了。
不过若真是一杯毒,了结此生的话,也比自己像个宠物一样被人软禁,没有自由的生命过不过其实都无差别。
就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包扎过的秦王缓缓走了过来,身上还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这是铠甲已经拖了下去,他的目光炯炯有光辉,脸上没有疲惫之色,丝毫不像是经历了一场奋战之后的人。
“怎么也没个人来给你包扎一下,身上还有伤口呢。”秦王有些不高兴,就算寻欢的身份再特殊,终究是自己的兄弟,那由得其他人来怠慢另一句就不悦的训斥了门口的守卫。
很快就有太医过来给寻欢包扎伤口,他稍微有些疼,但笑得更加灿烂:“多谢你了,弟弟。”
“叫我王上,而且我身份比你的尊贵,你要自降为王弟。”秦王眉头一皱,叫人都下去,自己两人单独说话。
这两兄弟没有丝毫的相似,无论是从性情上面,还是从长相上面来说,都不怎么像。
“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你比起我来更像是父王,毕竟他生性风流。”秦王上下打量一番,觉得自己并不是很喜欢这位兄弟,由此联想自己可能也并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好在都没怎么见过面。
寻欢单手撑着下巴,那双桃花眼脉脉深情,不是冲着谁,就只是向来如此,剑眉还很英挺,薄薄的嘴唇勾起笑意:“秦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儿我可是听说过。”
说的自然是兰容若,以及寄到魏国的那封信。
秦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如果我跟你说那封信不是我寄出去的,是言太后为了挑起战争才寄出去的呢?她这么做是为了能让你取代我的位置。”
寻欢吐了吐舌头,自己好像挑起了不该提起的话题。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的好像就是两个人。
“这些闲杂琐碎,我也不想再跟你谈论,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一五一十的说。”
寻欢当即就表示没问题,自己肯定全都说出来,毕竟有一肚子的苦水需要往出倒一倒呢。
莫名其妙的被抓,莫名其妙的被软禁,软禁了很长时间,痛苦而又糟糕。
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可奈何:“我只想自由自在,在江湖上了结自己半生,可是总有人不想放过我,把我这个无辜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拖下水,我真是悲伤得快哭出来了。”
“虽说你很可怜,但你叙述的方式让人觉得你很欠揍,别这么不着觉,严肃一点。”秦王看不惯对方吊儿郎当的样子,十分看不惯。
寻欢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笑嘻嘻就是不改。
秦王拿他也没什么办法,沉默了一段时间,轻声说道:“很多人都看见了你,你没办法走,跟我回秦国吧。我会册封你为侯爷,居住在京中,你还可以过吊儿郎当的生活,都随你。”
寻欢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好,笑着问:“那作为代价,我是不是一步都不可以离开京都?”
“是。”秦王不可能放任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四处游走,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赐死,可是他不想杀他,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寻欢揉了揉脸,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不想杀我,难道其他人就不想杀我吗?”
“谁敢,我想保住你性命,谁能杀你?”秦王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眼前的寻欢是唯一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人,当然还有自己的儿子,但那不一样,孩子是血脉的延续,兄弟才是真真正正流着同样鲜血的人。
寻欢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冷不丁的问:“你不恨我吗?”
“我也不知道咱们两个是应该更恨谁一些,究竟是你夺走我的东西多,还是我夺走你的东西多。”这还真是一场悲伤的对话,两个人面面相觑,总觉得有些难过,都有一些追求的东西,只可惜从来没得到过,或者说得到了又失去,就因为对方。
如果命运没有跟人开玩笑,让一切都顺理成章,而不是像这样的被改变,那么会不会有其他的区别呢?
“你杀了我母亲,杀了我父亲,杀了我兄弟,但我从来都没恨过你,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这个人生性薄凉,连为他们复仇的想法都没有,又或者是觉得你杀我,我杀你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大家手中都拿着刀子,刀子上面都沾染了血迹,谁都不无辜。”寻欢缓缓的说着,从某种角度上,这番话和逍遥异曲同工。
“我觉得你挺无辜的,我倒是不觉得自己无辜,反正我知道自己在争取什么,倒是你争取了那么长时间,还是什么都没得到,所以你比我可怜,我不会让你更加的可怜。”秦王缓缓的靠近他,上下打量一番:“你可真不像我兄弟。”
他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然后一把将人抱住:“生而为兄弟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你就别这么挑剔了,反正也塞不回去,换不了人。”
秦王没有将人推开,只是静静的被抱着,默默的想了很长时间,他们应该是仇人,敌人,天生的敌对者,可此刻却拥抱在一起,因为那血脉的力量,没有感到丝毫的仇恨。
“只要你别作妖兴风作浪,我会保护你。”他到了如今才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昔日敬爱的母后,又怕又恨的孙处,喜欢过的枕边人,还有自己的孩子,全都在不知不觉当中离自己而去。
他明明还很年轻,还是壮年,可是已经失去了太多。既然身边的人这么少,那么能多留下一个,就多留下一个,反正还有充足的自信,相信能够保护好寻欢,也相信寻欢没办法兴风作浪。
攻破魏国叛军以后,楚国迟迟没有发兵,秦军便班师回朝,在这路上兄弟二人时不时的凑在一起看书说话。
寻欢没有被喂下那些药,已经渐渐的恢复了武功,时不时的出去骑马,但也会老老实实的回来,他答应了人会跟着回京都,同时也不想走,兄弟,给他一种莫名,引人探究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