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这样的事?”
原弘也跟着压低声音问:“老板,这个张家的二赖子,为人怎样?”
酒馆老板不屑地撇了撇嘴,说:“这二赖子,二十好几了也没说上亲事,平日游手好闲,常常拿了东西不给钱,只说赊账,可也没见他还过钱!二赖子的名头就叫响了,连他大名叫什么都没人提了!这左近的店家,没一个不讨厌的!”
“这么说,这二赖子也来老板这里赊过酒了?”
“哼!他不敢!”老板抬起下巴冷哼了一声:“某姓郑!虽然不是大郑氏,可也沾亲带故,借他个胆,他也不敢!”
原弘一愣,在吴越国姓郑很牛逼?姓郑的开店,连地痞流氓都不敢惹?
他对老板挑了个大拇指,说:“老板厉害!不知这个二赖子大名叫什么?”
“张富贵。”
原弘回到了马车上,也不跟蓝袍老者搭话,坐在一旁低头思索。
“小子,你的医药堂麻烦来了,不敢下去了么?”
原弘抬头看了老者一眼,笑了笑,说:“是有点麻烦,不过能解决。”
蓝袍老者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哦,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决这个麻烦!”
原弘懒得理他,闭上了眼睛。
蓝袍老者却不肯放过他:“小子,小小年纪就学会喝酒了?”
原弘随口回答:“嘴馋了,想试试。”
蓝袍老者还想说什么,元阳道人回来了。
“国公爷,怠慢了!我和元木师弟要出诊,您先去店里坐一会吧?”
蓝袍老者看了三清堂一眼,摇了摇头,说:“早上这么一闹,我看你们三清堂也没了生意,不如改天病患多时,再来看看吧!小子,你跟我一起回宫么?”
“国公爷您自便,我要跟师兄一起去出诊。”
元阳道人想了想,说:“那张家毛头娃出生只有十日,师弟一起去,为兄心里也有底一些,如此甚好!”
听元阳道人之语,蓝袍老者来了兴趣,说:“那我去你们医药堂里坐一坐吧!”
他想看看,十五郎跟田氏学到了什么手段,居然要跟着去出诊,以医术著称的元阳道人还对他颇为倚重。
一行人进了三清堂,蓝袍老者被请到了里间待茶,坐堂的王大夫在元阳道人的指引下,跟蓝袍老者和原弘见过礼,双方分主宾坐下。
“王师兄,那张家娃子的黄皮病,能跟小弟说说么?”
王大夫神色灰暗,苦笑一声,说:“大前天中午,张家的阿婆把小孙子抱了过来,说是生下来八天了,吃奶吃得少,哭也哭不响亮,让我给看看。”
“我看那毛头娃皮肤黄得厉害,知道是黄皮病,当时就说没把握,让她另寻高明。”
“张阿婆一听是黄皮病,当场就哭了起来,又跪下求我开方治一治,尽人事,听天命。我一时不忍,就开了一张茵陈退黄方,嘱咐她加水煎服,多少给娃喂点。”
“谁知今天一大早,那张二赖子就打上门来,说他的小侄子要不行了,是让我开的方给吃坏的,要跟我拼命!唉,师兄,您看这事儿闹得……”
王大夫愁眉苦脸,元阳道人一时间也没有主意。
原弘听了王大夫的表述,知道张家的孙子得的是“新生儿高胆红素血症”,又称“新生儿黄疸”。
此病放在现代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住院照一照蓝光,奶喂足,娃儿吃得多拉得多,血中的胆红素代谢得快,快则三天,慢着五天,皮肤黄染慢慢就会退了。
要是因为母婴血型不合引起的溶血性黄疸,治起来麻烦一些,除了照光、喂养到位,还要静脉输注丙种球蛋白,减缓溶血的发生,疗程长一些,迟早也能治好。
但这个病放到了古代,确实麻烦,一是没有照蓝光的条件,还有就是家属的依从性不高。古代人常识缺乏,你跟他讲孩子要怎么带怎么养,别人不一定听你的。
也难怪这些古人一听是黄皮病,就觉得没了希望,要尽人事听天命了。
元阳道人叹了一口气,说:“唯今之计,只有先去张家看看,到时一定不行,给人赔点铜钿吧!”
原弘不支持这种做法,病人生病是自身原因,因时代医疗水平所限没能治好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每一个没能治好的病人都来找三清堂赔钱,那他还开什么医药堂?不如改行卖壮阳药呢!
“师兄,三清堂是三清门的医药堂,背后还有元阳真人坐镇,此事民众都知道么?”
“整个杭州城的人都知道。”元阳道人说:“当年开业时,我们就将三清堂的来历进行了宣传。”
“那依我看,就算师兄愿意赔钱了事,对方也不一定同意呢!”
“为什么?”元阳道人、王大夫和蓝袍老者同时问。
“据我了解,这个张家的二赖子,虽说平时游手好闲,但他占便宜却有分寸。连有郑氏背景的小酒馆都不敢得罪,你说他怎么敢得罪有王宫供奉背景的三清堂?”
元阳道人也不是傻子,马上明白过来:“此事背后有人指使?”
原弘肯定地点头:“十有八九。”
蓝袍老者眼中闪过赞赏的神色,咳嗽了一声说:“不管那个背后指使的人是谁,只要老夫一发话,就啥事都没有!小子,要不要来求一求老夫?”
还不等原弘回答,三清堂的总管元方道人从门口进来了。
“元木,我打听过了,那张二赖子是受释缘堂指使,才来找我们三清堂的麻烦!”
元方道人说到一半才看清屋里的人,连忙行礼告罪:“哦,不知国公爷驾临,有失远迎,恕罪!”
蓝袍老者摆了摆手,说:“今天跟小辈一起出来,长长见识,元方道人不必多礼!你刚才说,此事是释缘堂在背后捣鬼?可有证据?”
元方道人摇了摇头:“没有。如果由钱塘县出面,将那张二赖子抓起来打一顿,那二赖子必定什么都交待了!”
蓝袍老者戏谑地看着原弘:“怎么样,小子!要老夫帮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