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弘和颜悦色地安慰张阿婆,亲切地说:“张阿婆,我只是和师兄讨论医药堂的经营方式,并无针对张家之意。”
“街坊邻里熟悉张富贵,今早上他在三清堂闹事,大家都相信是他一人所为。阿婆和张家嫂子,眼下最要紧的事,是照顾好娃儿,只要娃儿没事了,任他人说一千道一万,也无济于事。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这个理!多谢公子!”
张阿婆感激不已,连声道谢。
原弘又跟两人说了一些后世的育儿常识,什么娃儿体弱,接触前要先洗手,每次喂养最好隔一个时辰,最多不能超过两个时辰,要注意观察大小便情况等等。
张氏婆媳连连点头,认真记下,连一旁的元阳道人也是赞叹不已,心里暗暗决定,回去就好好研读《妇幼科纲目》,争取早日融会贯通,也能像师弟这般轻易地处理儿科疑难病症。
处理完事情,原弘跟张家约好隔天再来复诊,就起身告辞。
张阿婆连忙喊了一声“当家的”,张老头在外面应了一声。
原弘走到外间,才发现张老头捧了一把铜钱等在外面,局促地看着几人。
“公子,真人,仆妇家贫,只准备了几十文钱的诊金,您看?”
原弘挥了挥手,说:“收起来吧,留着钱给你媳妇买点好的吃,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呢!诊金就……”
他的视线落到中堂一件绣了一半的作品上,改变了主意,说:“诊金就先不用付了,等娃娃好了再说。”
原弘三人离开张家后,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元阳道人提议先回三清堂用午饭。
“午饭我想去街上吃,叫上元方师兄一起。”原弘摇了摇头,说:“饭后顺便去坊市转一转,看看有什么新鲜物事。”
“那我陪师弟一起去。”
原弘点头:“行,先去店里招呼一声吧,王大夫那里,我还有事要问。”
经巡早上这么一闹事,今天的病人也少了,回到三清堂时,王大夫正坐着发呆。
见到两人回来,王大夫迎了上来,低声问:“师兄,张家娃儿怎么样了?”
见他开口就问患儿情况,原弘对他的品质有了进一步认识,这位被人称为“王大夫”的元木师弟,有点圣父属性。
“进去再说吧!”
三人进了里间坐下,原在后面小院子里的元方道人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元阳道人将两人去张家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元方道人松了一口气,王大夫连连称“妙”。
王大夫还跟原弘商量,说自己向来不擅长幼科,以后遇到幼科病案,想请原弘指点。
原弘答应以后有类似病例,均可来问他,才将他打发出去。
“元方师兄,今早你曾说那张二赖子是受释缘堂的挑唆,才来我三清堂闹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元方道人见谈起正事,特意请原弘安排元宝去门口守着,才跟两人介绍打听来的情况。
原来那张二赖子二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条,最近却跟前巷子的花寡妇好上了,元方道人是通过花寡妇的邻居,开杂货铺的周大郎了解到此事。
据周大郎所讲,那花寡妇原本就是一个半掩门的暗娼,约半年前却跟释缘堂的管事白良相好,并停了暗娼生意,副要从良的样子。
张二赖子和花寡妇好上时间不长,不到半个月。这半个月,那白良依然出入花寡妇家,并跟张二赖子成了“连襟好兄弟”。
“据那周大郎讲,昨夜这对好兄弟在花寡妇家里喝酒。今天一早,张二赖子就来三清堂闹事,这两者之间,必然存在联系。”
元方道人一边思索一边说:“原本我还不肯定是那白良挑唆张二赖子,但现在听了十五公子诊病的过程,此事八九不离十。”
元阳道人医术高明,处理医患关系也挺溜,可对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就不擅长了,听元方如此推断,问:“为何?”
原弘说:“因为张家的娃儿未到马上要没命的地步,那张二赖子来闹事时,却张口就说王大夫医死了他侄儿。无非是听人讲,黄皮病预后不良,死亡率高,故而这么咬死了不放!”
“正是此理!”元方道人点头:“加上张阿婆曾去释缘堂求香灰,那这个挑唆张二赖子的人,就呼之欲出了!”
元阳道人此时已经明白过来,说:“白良想做什么?”
原弘纠正他的说法:“应该是释缘堂想做什么。”
十几分钟后,离三清堂一百多米的中北街,原弘一行四人走进了杭州城最大的酒楼——钱塘酒楼。
店小二迎着一行人上了二楼,元方熟门熟路地要了一个临窗雅间。
点菜时,还出了个小插曲,原弘问店小二要菜单,店小二一愣,说:“这位客官,本店的菜单写在一楼大堂墙上。您坐的是雅间,不用这么麻烦,且听小的给您报菜单:冰糖酎子老母鸡、浪里白条老鸭煲、钱塘烧肉、钱塘丸子……”
店小二嘴巴极溜,一口气报了二十几道菜,全是大鱼大肉,没有一样蔬菜,也没有提主食。
原弘听得频频皱眉,虽说这个身体要长个子,吃得荤一点没事,但前世带来的养生习惯,让他听到这些菜就没了胃口。
“元方师兄,你看着点吧,荤素搭配,配个汤,主食让上米饭。”
元方道人已跟元阳道人沟通过,知道十五公子之前日子过得不好,饭食上被克扣了一段时间,还以为他听到钱塘酒楼的菜单会迫不及待,谁知居然是这种嫌弃的表情,王侯家的孩子,果然非同一般!
元方按照原弘说的点了六菜一汤,就让店小二下去了,然后推开了雅间的窗户:“公子,您请看,对面就是释缘堂。
原弘来到了窗边,打量街面环境,发现钱塘酒楼位于十字路口,释缘堂就在街的对面。
与三清堂低调朴素的风格不同,释缘堂红墙黄瓦,一排五间两层店面,显得很是豪气。正中间的店面还将上下两层打通了,挑出一对金黄色飞檐,做得跟后世的庙宇类似。
那金黄色飞檐上铺的,分明是琉璃瓦,除了有一定身份的人可以用,还要有一定的财力,才能弄到。
由于角度关系,正中间店面里的情形看不清楚,但看到弥散出来的青烟,原弘判断那间店面里可能供了佛像,供人烧香拜佛。
也只有神佛,才敢与凡间至尊比肩,用上琉璃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