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顾惜诺一边将一卷消毒纱布放到季晨嘴边给他咬住,一边动手用酒精灯给手术刀消毒,蓝黄色的火焰摇曳着,将手术刀的影子晃在脸色沉重的每个人脸上。
季扬超乎寻常的冷静,从顾惜诺手中接过消毒好的手术刀不到三秒的时间,滚烫的刀尖已经开始往血淋淋的伤口上切割,稳得就像在切一块七成熟的牛肉一样。
封月在刀口进去季晨身体的时候,潸然落泪。
疼痛中的人半眯着眼将她的担忧跟伤心尽收眼底,可惜已经没有开口说话的能力。
江奕彤从书桌边上走过来,拿了一卷纱布给满头大汗的季晨擦汗。
三人一起合作将两颗子弹取出时,季晨已经疼得失去知觉,但顾惜诺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醒过来,就像上次的江奕彤一样,在那样不可思议的状态下也能最快的速度恢复清醒。
这是他们已经深入骨髓里的本能
他们都是都是一个体系里的人,相信季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消炎药可能不够。”顾惜诺翻遍整个医药箱,只找到了一个消炎用的药片,箱子底倒是有一排止痛药,按理来说止痛药里也有一定的消炎成分在,只是……他应该也是拒绝吃止疼药的。
麻痹神经的药物对他们来说,或许比疼痛更让人忌讳。
季扬看了眼她手中的消炎药,抬手拍了拍她发顶,“没事,去倒杯水来让他先吃。”
“嗯。”顾惜诺转身出了书房往房间里饮水的位置走去。
卧室里的杯具只有两个,一个是她的一个是季扬的,顾惜诺想也没想直接拿起季扬的杯子倒了杯温水重新回到书房里,此时的季晨已经恢复了一点意识,见她进来,警惕地抬眸看了眼她的方向,直到确实是她之后,目光才有所收敛。
顾惜诺将药和水一起递给季扬,自己则动手收拾术后残局。
封月被吓得嘴唇都快咬破,自然是盼不上让她来帮忙的,江奕彤将手中擦汗的纱布交给她,手长脚长的身子半蹲着和顾惜诺一起收拾。
书房里一时陷入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季晨是没有说话的力气,季扬就更加不会说了,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肯定不会让她们几个接触道这样的状况。
工作上的事情,她们知道得越多对她们越没有好处。
除了徒增担忧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那个赵师兄……”季扬大掌揉着顾惜诺的发顶,突然开口,收拾着东西的顾惜诺疑惑抬头,“嗯?”赵师兄怎么了?
“看看能不能约他上来一趟!”季扬没有直接明,但顾惜诺已经从他的眼神里get到他的意思。
江奕彤抓着纱布的指尖紧了紧,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看来早在季扬和顾惜诺这位赵师兄在门外遇见的时候,她身上的伤已经暴露了,如此一来,阿骆的试探跟举动就说得通了。
顾惜诺看了眼江奕彤,抿唇说道,“好。”
身边几个都是秘密工作者,她觉得自己都快被搞成秘密组织的一份子,不断地替他们收拾残局的同时还要帮着她们隐瞒所有的人。
封月一心注意着季晨的身体状况,自然没能将几人之间的无声交流看在眼里。
“我去打电话。”
季扬捏了下疲惫的眉心,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请他到香山一号,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
“好。”香山一号确实比这里合适。
安排好一切,江奕彤接到ham的夺命连环call被充当她保镖的阿骆来到御水湾接走。
季扬借口有事找林朝英商量将她牵制在房间里,顾惜诺跟封月一起把季晨送回他的房间将他安顿。
“你今晚留在这陪他的话,一定要注意他的体温变化,发烧是正常的术后现象,但如果长时间高烧不退记得给我或者季扬打电话,我们会过来看看怎么处理比较恰当。”顾惜诺抬手拍了拍封月的手臂安慰她,“别太担心,没事的。”
封月抿着唇没出声。
顾惜诺也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太过牵强,所谓的别担心只能在无关紧要或者用情不深的人身上起作用,换做受这样伤的人是季扬,她也做不到不担心,甚至表现可能会比封月差几倍。
“谢谢你们。”封月抓住顾惜诺的手,紧紧地握着,终于有了一种回到现实的感觉,“你们先去休息吧,下半夜可能还需要唠叨到你们两个。”
最重要的是,他们明天一早就得离开,若要要赶在季老爷子和林朝英起来之前走,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可以休息的时间。
“嗯。”顾惜诺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现在是在家里,你也可以先休息一会,他如今是术后的疲惫期,不会有什么事的。”
封月点点头,将人送到门口。
顾惜诺回房没多久,季扬也推门而入,她拿着换洗衣服手下意识地就握紧。
季扬目光扫过她的手腕,上前把人拥入怀里,“别怕,这只是意外。”
她松开手中的衣服任由它掉落在地摊上,紧紧地用手圈住他精壮的腰身,不怕,她如何能不怕。
晚饭前吴小莉才给她打过预防针。
她必须做好他随时都会离开,并且从军方领导手中接过他亲手写下的遗书的准备……
她必须忍受这种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疼痛……
她必须忍受往后的人生随时都有可能再也没有他的恐惧……
这样可能性带来的恐慌不安,岂是不怕两个字就能消除的,他到底懂不懂自己现在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你们现在查的黑金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案子,先是elenn受伤,紧接着季晨,一下一个会不会就是……”
“不会。”季扬将她扣紧,开口打断她惶恐忐忑的猜测,“我不会有事。”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不会变。
顾惜诺将手环得更紧,轻声说着,“没关系。”
但心里却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该怎么办,父亲、丈夫、朋友…每一个人的安危她都没法预测,也阻止不了。
“季扬……”
“嗯?”
“如果以后你受了伤,一定要回来找我,不要扛着,不管什么伤我都可以替你处理。”
“……好。”
不能从医是我这辈子最大遗憾,但如果你有需要,我一定回来。
做你一个人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