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振国牺牲的时候她们两个都不在本市，都是在他下葬之后才被通知回来的。
他真正的墓碑除了他生前部队里的几个高层干部和程诺知道以外，没有人清楚在哪，甚至眼前她们两个每年都来祭拜的墓碑也都只是一个衣冠冢而已。
除了埋着顾振国生前的一些衣物，其他什么的东西都没有。
这也是当初顾惜诺跟程诺大闹的原因之一。
她有多爱多崇拜她爸爸，程诺跟江奕彤有目共睹，可是有一天她最爱的父亲去世了，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并且直至她父亲入土，她都不知道他葬在哪。
用她当年的话来说，她就连祭拜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下跪。
“刚开始的时候也有过，只是后来一些事情让我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但最近我又开始有这种很强烈的感觉，尤其是在和季扬结婚以后，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楚现实跟幻觉了。”顾惜诺将江奕彤点燃的纸钱翻了翻让它烧得更彻底一些，声音轻轻说道。
江奕彤也抬手跟她一起翻着。
“所以你不确定什么？”
“所有！”
顾惜诺拢了拢身上快要掉落的外套说道，“所有的一切我都不确定。就好像从六年前那场夏令营到今天为止所发生的一切，我所走过的每一步路都像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你没有这样的感觉吗？”
“没有。”江奕彤抬手拍了拍顾惜诺的脑袋警告道，“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别神神叨叨说一些不切实际的，如果你的感觉准确，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如果最后证实只是你的臆想，你也不用气馁，世间万事自然有他的道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活在过去，你永远都解脱不了心底的心魔。”
顾惜诺失笑。
是啊，可不就是心魔嚒。
吞噬她理智整整六年的心魔，到了今天才看清。
“你一声不吭地从医院跑出来，就不担心季扬和奶奶多想？”江奕彤将手边的酒倒了三杯放到墓碑前，又开始斟茶。
“不会的。”顾惜诺摇摇头，语气略带失落，“我的感受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以内。”
如果考虑她的感受他就不会在那样的关头将她推进河里，在保命和与他共进退之间擅自替她做出选择。
说到底，或许他心底仍旧没能接受一个已经愿意与他生死都一起的她。
所以她庆幸他没事的同时，心里也在埋怨。
这种埋怨让她没法面对他，只能暂时逃离，但逃离仍旧说服不了她冷静下来，所以她只能来这里坐坐，“是不是想说我很作？”顾惜诺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单手倾倒在长满青苔的青石板上，侧头问她。
江奕彤嘴角抽搐，心里腹诽着：“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讲。”脸上笑意浅浅，“知道就好，还不至于没得救。”
顾惜诺拿了一杯酒递给江奕彤，像是做了个重要的决定，“在我来的路上、你来之前我一个人想了很多这六年里发生的事情，有些事想通了有些没想通，但目前都不重要了，所以今天最后作一次，今天过后，无论你们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再过问，并且……”
并且什么，她没有说出口，只是以江奕彤对她的了解，她多少能猜到几分。
“不过……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条件允许的时候让我见见，或者让他和我说说话也行。”执念里的真真假假她不想再去想，事到如今，江奕彤的身份她也算是全然了解，他们做的事情她也能从季扬的字里行间得知一二，既然有人想要自己置身之外，那她只能好好配合，不然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天还要发生多少遍。
现场安静了几秒，她开口继续说道，“你们注意安全。”
“嗯。”江奕彤诧异她一副什么都看穿看透的样子，除了淡淡地应了句，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要喝吗？”顾惜诺重新拿起一杯酒问她，身上衣服的水分在日光下挥发，加上山风，现在的她觉得有点冷，喝两杯驱驱寒也不错。
江奕彤伸手将她手中的酒拿走倒在地上，“醉了我可没那个本事把你背下山。”
就那点破酒量，还敢碰白酒，也不怕醉酒失足摔下去摔死。
“那走吧。”顾惜诺清了清嗓子，手撑着地板起身，久跪的双腿略微发麻导致她身形晃了晃。
江奕彤眼明手快地伸手服了一把，视线落在她脚上这双明显不合脚的鞋子上，目光深不见底。
两人安静地从山上并肩而下，在墓园园区门口的看到站在车旁季扬，两人皆是一愣。
顾惜诺看向江奕彤，江奕彤尴尬地扯扯嘴角，她保证她只是通知了封月，眼前的来的人肯定是封月那家伙通知的。
江奕彤掏出手机给封月去信息问她什么情况。
封月高冷地回了一句，“没空。”便没了下文，江奕彤捏着手机一脸汗颜。
季扬上前几步走到顾惜诺跟前。
江奕彤识相地给两人腾空间，率先坐进副驾驶里候着。
车外的两个人安静地对视而立，最后谁也没有出声，默契地先后上车。
司机在两人坐上车后掉头离开墓园直接往香山一号开去。
一路上，车厢里都没有人说话。
一行人回到香山一号，沐风带着天狼小分队的人已经在客厅里候着，见他们就来齐齐起身迎接。
顾惜诺朝众人淡淡地点了点头，拢着衣服往楼上去。
季扬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迈步进客厅的沙发，阿姨从厨房里端了茶水和点心进来。
江奕彤不客气地问阿姨要了个苹果盘腿坐在地摊上啃着，耐心地等待季扬对今天的遭遇进行讲解。
阿骆目光落在她身上，江奕彤咬着苹果的动作突然一顿，抬眸看向他，眉头微拧，不明白他看着自己明显不悦的情绪从何而来。
吃个苹果而已，不用这么苦大仇深地看着她吧？
再说吃的又不是他家的。
这么蛋疼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