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盛世锦嫁:末将不为妃 > 4巾帼女将归沙场(一)
    时隔四年,岭南入了秋。

    曲当歌站在船头,少女初长成,风吹仙袂飘飘然,狐裘披风在风中打着转儿,墨色长发遮住脸颊,犹见风流尔雅,丰神冶丽。

    前世的她是个将军,名叫阮清言,那时先皇在位,她被称为云齐第一将军,功盖君而君不讳。那时风姿至今仍被世人传颂,也仅是传颂。

    直到元德326年,大皇子弑父篡位,那时她正带十万精兵与北漠厮杀,凯旋之日等待她的不是满城百姓欢呼庆舞,而是数万魏阀军的屠杀。真真切切的屠杀,三万将士仅带佩剑,密密麻麻的羽箭从空而降,整整三天四夜的坚持,仍是全军覆没。

    魏阀与她之间的恩怨,不是一星半点,不是单单灭门,屠军之恨。

    凉风卷起波纹,水面荡漾着枯黄落叶,风沙迷了眼,曲当歌忽而想起一人,喋喋不休的模样令人作恶。

    她低头望了眼水面,冷然道:“是不是我今日不归岸,你们便在水下一直待着?”

    话音刚落,水面浮出两人,正是当初魏远青留给她的暗卫,不同的是他们早已褪去了白袍朔月的魏家家服。

    “小姐,外头风大,进去吧。”尤阳冻得瑟瑟发抖,话音都打着颤,可还不忘关怀她。

    “水冷?”她笑。

    尤云不假思索的点头,“冷。”

    “冷便不要跟着我,你们少主跟了我五年,害我全家上下七十口人命。算算你们,死皮赖脸的也有四年了,过了今年冬我还能保命?”

    两人嘘了声,曲当歌漠然置之。

    尤阳忍不住道:“凭着小姐此时武功,若是想赶我们走我们自然留不住,下个死手便好。可四年过去,小姐虽总对我们冷嘲热讽,时而刀剑比划比划,却从未重伤过我们,可不是在缅怀远青少主,留着我们也当留个慰藉。”

    尤云也道:“是啊,小姐你仍念着我们远青少主,干嘛不看清自己。”

    曲当歌嗤之以鼻,“缅怀?思念?他已经死了,我们活在世上,最浪费的便是缅怀死人…”

    魏远青已经死了,被她亲手杀死,说不悔恨那是假的,可每每在夜中惊醒,她只恨当初为何没多砍他几刀。

    他死了,再也无法跟在自己身后絮絮叨叨。

    秋风拂过水面,荡起数不尽的涟漪,波光粼粼的湖面倒影着曲当歌的身姿,娇小,却站得笔直。

    她苦笑,佛袖转身钻入蓬内,临进前却停下脚步,瞥了两眼湖中的两个男人,漠然道:“魏远青有你们两个做下属,是他烧高香了吧。”

    为什么没杀这两个人?

    四年前魏阀将她堵在镇上,是这两个人殊死相搏救她离开,哪怕她亲自手刃了他们的少主、哪怕她拿着刀指着他们的喉咙、哪怕面对背弃魏家变得不忠不义也无法让他们退却半步。

    呵。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意。

    过了片刻,蓬内走出名青衫小鬟,她站在船头笑了笑,“尤阳,尤云,主人让你们上来罢,换身干净衣裳别着凉,我们接下来去彭北。”

    话音刚落,小丫鬟身后便站了两个落汤鸡男人。尤云锤了把尤阳的胸口,得意道:“就说小姐是口是心非的人,跟了四年还没看出来嘛,下次演得严重些我们也不用多冷这么久。”

    尤阳接过丫鬟扶摇递过来的毛巾,望着门帘久久不语。

    尤云尤阳本叫魏云魏阳,只因曲当歌对魏人恨之入骨,所以两人自作主张脱离魏家,更名尤姓,替魏远青守护他珍视之人。

    四年已过,她以前世徒弟阮启之名召集南山遗留贤士,复仇一说并非泛泛而谈罢了,她必要让魏阀与那狗皇帝十八层地狱下相聚。

    为那死去的数万战士,为那丞相府冤死的魂魄,为了惨遭灭门的南山院,魏阀必须死。

    秋风卷杂满地残叶,数不尽萧瑟孤寂。

    寒冬悄然离近,又是行军打仗之时,前生的曲当歌总日日期待踏上战场,今生却觉得那食骨之地埋着数不清的恶灵,稍稍踏进便是万劫不复。

    魏军征兵已经驻扎到彭北以南,曲当歌稍作梳洗,换上男儿衣装,将三千墨发剪去大半束在脑后,镜中人儿褪去万千柔情,单显瘦弱。

    她呼出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扶摇在外面等待多时,见她出来忙上前,呈上件檀木厢盒。

    曲当歌道:“何物?”

    “启公子赠来的,说是送小姐的及笄之礼。”

    曲当歌淡淡一笑,阮启是明摆着挑衅于自己。她当初收养阮启时他不过也才十二岁,长得肤白肉嫩,犹如个精致的女娃娃。她总将阮启当女子养,几个师兄也都是师妹师妹的唤,十六岁生辰那日,南山院还为他办了及笄典礼,气得那孩子逃下山去,声称养不出男子气概便不回来。

    也就是那样,他才侥幸逃过南山院灭门惨案。

    曲当歌掀开盒子,里头装了副护腕,不知什么质地,带在臂上轻盈无比,她试着那刀刮了刮,竟无丝毫痕迹。这孩子平日没什么爱好,唯独喜欢收集些宝贝,可这孩子吝啬,若是得到什么好物什儿指定先炫耀一番,然后收起来不给旁人多碰一下。

    她心想阮启倒有心,这么好的物件儿竟舍得送给自己。

    她叮嘱了扶摇几句,拍了拍她的肩头,莞尔道:“南山院一事你们多上些心,无须挂念我。阮启孩子心性,但他听谏言,若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们好好跟他讲便成。一切都交给你们了。”

    扶摇眼泪嘀哩啪啦的掉出来,抓着她的衣袖哭道:“我知道了小姐,你一定要安全回来,打不过的就跑,命重要。”

    曲当歌忍不住笑出声,安慰道:“所谓战场,那是我的本家,我的地盘,若想在我的地盘伤我,放眼九州也无一人。”

    “尽瞎说,小姐何时上过战场!”

    曲当歌笑而不语。

    时隔十六年之久的战场,哪怕不再属于她,她也要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