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祁宿白是云齐最没背景的太子殿下,为什么?这说来话长。曲当歌也仅从阮启口中听说一二,结合自己上辈子的记忆串了串。
祁隆谋朝篡位前是三王爷,本来有名正妻王妃,祁宿白便是这王府正儿八经的小世子,聪明伶俐,才智过人,深受祁隆夫妻及先皇的宠爱。奈何后来祁隆欲望膨胀,联合魏家谋朝篡位,一举登基,王妃也升上了皇后之位,小世子成了小太子。
皇后本家乃是先皇重用的大臣,祁隆洗朝更人,将先皇重用的大臣除了个干净,其中就有皇后娘家,皇后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也寻短见离开了人世。
兴许是对先皇后的亏欠,祁隆始终留着祁宿白的太子之位,却从来不会重用他,明眼人兴许都看得出,太子之位是虚设罢了。
曲当歌秀手撑着下颚,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桌面,面前的男人总是一尘不染的模样,眉眼间距离恰到好处,五官精致,虽美,却丝毫没有女子身上的优柔。
对于这个男人,无论心计还是品貌,曲当歌只能评价四个字。
不可多得。
“那殿下认为,这次狩猎会是谁的主场?”
是那名从天而降迅速将势力扩及魏家的嫡少主,还是经验老道名声显赫的长辈们?
“你好奇?”祁宿白挑眉,“不如亲自去看看。”
曲当歌本来以为他是开玩笑,毕竟她现在是通缉犯的身份,没想到两天后他当真是带着曲当歌进了狩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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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里,阮启从外面办事回来,恰碰见后院的阿南,晨露未净,所有人都还在房里酣睡,就那么一个半大的少年在院子里蹲马步。
他路过时多看了两眼,然后忍不住退回来,连连摇头道:“你家大人罚你呢?”
阿南起身行礼,“不,我在练功。”
阮启了然,笑道:“吓得我,练功哪有一直蹲马步的,你家大人就没教你点什么?”
“啊?教我行军打仗。”阿南正经地说。
“……这跟在她身边的都能学,我的意思是,她有没有教你什么武功轻功独家秘籍什么的?”
少年想了想,摇头。
“没有?不会吧,她这人有毒的,见根骨好的就想指点人家,你根骨这么好,她没对你下手?”阮启觉得难以置信。
想当年在南山院他师伯沈垣的弟子全被她染指遍了!就比如沈秋钰,八成武功都是她教的,无论是兵法还是什么的,简直是倾囊传授。
阮启想到她当年不顾亲徒弟追着人家徒弟指点的模样就觉得痛心疾首。
他莫名道了声“得罪”,阿南还在诧异之中,一把玉扇忽然袭来,他下意识伸出手臂去挡。阮启右手负在背后,单单一只左手执扇,朝着少年身体几处穴位击打,阿南只觉得腿上忽然没了力气,扑通一声跪在阮启面前。
阮启故作大惊失色,慌忙蹲下来,嚷嚷道:“你跪下来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刚过完年我可没有红包。”
阿南看他这不上心的戏份,气得完全不顾及长幼之节什么的,咬牙切齿道:“让我起来!”
阮启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唇间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凤眼弯成了一个不小的弧度,为难道:“难不成是想拜我为师?可是我阮某人不收徒的,虽然你筋骨好,可我……啧。”
阿南破口道:“谁拜你啊!”
一向自持懂事的阿南突然就破了功,气得面色通红,生来第一次顶撞别人,竟然还是大人的师傅。
阮启却丝毫不在意,不是不在意他的脾气,是完全不在意他说什么,自顾自为难了一阵,下定决心般咬了一咬唇,叹道:“既然你实在想拜,我便勉为其难收了吧。”
阿南挣扎着要起来,奈何双腿无力就罢了,上身又像是压了千斤顶似的动弹不得。他瞪着阮启恼道:“我不拜,除了大人我都不拜!”
阮启玉扇在他脑袋上打了个响,阿南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怒气冲冲地看着阮启。
这个长得极为好看的男人语重心长地开口,“傻孩子,她要是想收你早就收了,这都两年了还没动静,肯定是不收了啊。这个女人这辈子只有一个徒弟,不会再收其他的,对你这样筋骨好的孩子,她顶多多指导指导,不会纳入师门,你也不必报什么期望了。”
阿南不信,撇开脑袋,“不收也不拜你。”
阮启用扇子挑过他的下巴,阿南更恼了,而面前这个放荡不羁的男人完全不在乎,抿着唇仔细打量阿南。
“你干嘛!”
阮启:“看面相啊,长得是有点好看,可是我这人很看容貌啊,你这还不够我的要求啊。”
阿南被夸好看面色一红,随即怒道:“你这不是看面相!放我起来,我没说要拜你!”
阮启收回扇子,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气质,有些不解地问:“你怎么就不拜我?我差吗?”
阿南不假思索的点头。
阮启汗颜了,“再怎么说我也是阮清言的独门弟子好嘛,多少人挤破头皮都想踏我这门,你还不要。”
阿南一个字否决了面前这个正伤心落寞的男人。
“不。”
阮启装得伤心,捂着心口道:“你不愿意,为师也没办法逼你,这样吧,为师送你个礼物,若哪天你想通了,便带着这东西来找我,留与不留随你抉择。”
阿南嗔道:“不是为师!你别乱自称!”
“行行行。”
阮启敷衍着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什,阿南彻底傻了眼,恼道:“你疯了吧。”
一把小巧精致的弹弓,镶了金的弹弓,再怎么精致,也无法抛开它就是个弹弓的事实。
阮启撇撇嘴,“怎么看不上?这玩意儿不要太好用,看谁不爽打谁,还能打鸟,不瞒你啊,前段时间有个富公子招惹了为师,为师就是用得这把弹弓,让他不能人道。”
阿南一口气没上来咳嗽起来,缓过劲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在心里又确确实实地重新定位了阮启,他,就是个疯子!
阮启接了阿南的穴,将弹弓正儿八经的交给他,阿南抿唇不语,将弹弓重新塞给他,沉声道:“不拜!”
说罢揉着两条酸疼的腿头也不回地离开。
阮启忍不住笑了出来,喊道:“阮南!”
阿南停下步子,回头瞪着他,“别乱叫!”
“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南离开不久后,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木廊走出。
曲当歌望了望阿南的背影,走到阮启身旁,漠道:“阿南素来懂事,总是谦让着别人,能将他气成这样的,你是第一个。”
“对付一个小孩子再难倒我就真的丢人了。”阮启颇带自豪地说。
“那你就好好教他吧。”曲当歌淡道。
“师傅,这孩子了解你多少?”阮启问。
“他知道我叫沈须,其他的一概不知。”
“哦。”
晨里的风起,阳光余晖落入院内,照到阮启手中的弹弓上,金光反射,落到少年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