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搭了祭祀的台子,祁宿白被宫人簇拥着走来,那浑然天成的气质,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雅量非凡。如此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人挪不开视线,他遥遥的望见不远处的友人,挥手屏下所有宫人,悄然走到他的身旁。
“如何?”他开口问道。
身旁的男人一袭白袍,袍子印着金色朔月,腰间坠了枚玉佩,一把长剑握在手中,眉目疏朗,神明爽俊,绰约的身姿倒显风采。两人站在一起,俨然是全场最佳的风景。
“不如坐观虎斗。”男子清闲地开口,一双眼微微眯着,透着别样的风情,“旁系那些人本来想看着我跟魏溪明明争暗斗,可他们偏偏不够耐心,非要插手一脚。”
“不如借魏溪明之手解决这些杂碎?”
魏远青笑道:“魏溪明也是这么想的。”
祁宿白无奈一笑,“若非你们两个太懒,哪还有旁系出头的机会。”
魏远青也是认同他的想法,颇为正经地点头,依旧是那副闲情雅致的模样。
祁宿白忽然道:“前几日有人告诉我,普天之下,潇洒为大,既不缺金银,又不缺官爵,为何要为那么一个了无趣味的高位争个头破血流?”
魏远青微微惊讶,倒不是因为这番话,而是祁宿白说这话时的表情,多了他们从未见过的柔情韵味。
他想了想道:“我小时候告诉你,撑起魏家是我生来便要继承的使命。时隔多年,我才发现这份使命不是我想要的。”
“嗯?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魏远青笑笑,眺望着南方,淡然道:“为了一个人。”
那时的信仰是为了一个高傲不羁的红衣女孩,魏家?高位?他当真没在乎过。
数年前的那险些要了自己命的一剑总在梦中折磨着他,那道红色的身影站在重重烈焰当中,身后怨灵撕扯着,妄图将那娇小的身躯拉入无间地狱。她毫无反抗,只是用那样悲伤的目光望着自己,她问:
为什么没有救下他们?
为什么?
魏家主帐内,一名四十多岁的老者坐在营帐正前方,剑眉入鬓,雪白的两撮翘胡子,一身白袍穿得格外正式,束紧了玉带,左肩上蹲着一只老鹰,锐利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在场所有人,目光炯炯,令人胆怯。
“魏二爷,该安排的我们已经派人安排好了,只要他们敢踏进山林一步,绝对有去无回!”
魏权明满意道:“如此最好,若非参赛者须三十岁以下的青年,我当真想亲手解决了这两个惹人心烦的苍蝇!”
他的话音刚落,营帐忽然走进来一人,同是白袍朔月,却见他那轮金月占据了大半的衣袍,金色与白色相呼应,少了几分肃意,多了几分奢华。进来的男子一双秀丽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他毫无遮拦的打量帐内所有人,薄唇微启,勾着眉角意味不明道:“都在呢?怎么没找我啊。”
“魏溪明,你来做什么?”魏权明神情狰狞,可见对此人嫌恶至极。
魏溪明随便找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上去,翘起嚣张的二郎腿,正经道:“来送东西啊。”
众人唏嘘。
“你会如此好心?”
“这是主营,你个私生子来什么。”
“哼!无知小儿!”
魏溪明讥笑不语,方才说话的那些人,一个二个都被他记在脑子里,尽管危机近身,他们却浑然不知一般,继续滔滔不绝。
魏溪明直言道:“哟,二哥,这就是你找来的人,可当真是没多少脑子。”
“他说什么!”
“说我们没脑子!”
“妄自尊大的小儿,岂有此理!”
魏权明猛然拍桌,肩上的鹰嚎了一声,他斥道:“都住嘴!”
场面瞬间静下来,魏溪明笑了笑,打了个响指,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跌跌撞撞滚进来,扑通一声跪在魏权明眼前,身上的白袍已然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凌乱的发下是布满伤痕的脸。
“你!”魏权明认出来人,怒火滔天,指着那不羁的年轻男人怒了,“你!你!”
魏溪明吊儿郎当道:“我在呢二哥,怎么了?认不出这是谁了?”
那男人支支吾吾的贴住魏权明的大腿,却被一脚狠狠踢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乞丐似的男人打了几个滚倒在地上,魏溪明面露怜惜,连连咋舌,苦叹道:“二哥对自己人也丝毫不客气啊。”
这个男人就是魏权明埋伏在魏溪明身边的眼线,也是魏权明夫人胞弟的儿子。
魏权明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这才发觉不对,怒目圆睁地瞪着魏溪明,“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魏溪明似笑非笑,桃花眼中透着丝丝诡异,淡淡的开口,“无非就是有些下人,手脚不干净,多舌,仗着自己有点样貌竟敢在我院内招惹我的丫鬟,我也就小小惩罚了几下。”
有人查探了他的伤势,惊道:“武功尽废,舌头被割了,手筋也被挑断了,这脸……也是毁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魏权明的亲外甥,他竟然只说是小小的惩罚了几下。
魏溪明忍不住添了两句,掩面道:“可惜往后也不能人道了,我可是先废了他做男人的资格。”
魏权明的脸色彻底黑了,“魏溪明!你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二哥不知道吗?二哥在我院内藏了六十七个眼线,此番狩猎大会还特地为我准备大礼,可真是用心良苦。”魏溪明收起那一身的纨绔,眸中露出狠色,风流的桃花眼此时犹如深渊中狼的眼睛,他勾着唇角冷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们,对付魏远青可以,别来招惹我,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二哥这不是作茧自缚嘛?”
全场无人敢出一声,魏权明哪怕再恼也没办法,先下手的的确是他,就如魏溪明所言,这是作茧自缚!
今日在场的大多是远道而来的魏氏远亲,他们虽听说过魏溪明的事迹,却总是不以为然,今天他这一出手着实令所有人震惊。原来他一直都知道魏权明的动作,不是不作为,而是不屑于作为。
魏家这个私生子,绝非池中之物。
魏溪明起了身,漠然道:“我言止于此,该怎么做二哥自己看着办吧。”
在众人灼灼目光注视下,他悠哉的走出营帐,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瞬间变了,精光四溢。
“公子。”侍卫走上前恭敬道。
魏溪明道:“方才出言不逊的几个人,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
“是!”
“说私生子的,扔进鬣狗群里,其他的赏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