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言则景喜欢男人的话,他身边这美男也毫不逊色。看这宫浅渊的眼神,明显是对言则景有情,只可惜又是一场“我爱你你却爱着他”的悲剧。
“看小王爷后边那美男,那眼神简直都让人心疼。”其中一个女人道。
“可不是怎么地!我一看就知道他必然爱小王爷爱的深沉。”另一个道,“朝朝暮暮常相伴,可惜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另一个男人出双入对,这种煎熬和痛苦该是多么的折磨人。”
“哎!只可惜,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
“笨啊!小王爷娶得可是平虏大将军啊!”另一个道,“这平虏大将军
何许人也?他又是什么身份?一个下人而已,如何能与平虏大将军相争?所以啊,他注定一片芳心付诸东流了!”
“啊,真是可怜啊!”
“恩,好可怜……”另外的一些人附和着,忽然低呼一声,“快看,那个美男刚才朝我们看过来了!”
“哪个?”众女纷纷抻着脖子望过去。
“就是小王爷啊!他刚才看过来了呢!”
言则景本来并非故意听那些围观群众的闲谈,但架不住她耳力好!这群女人说,宫浅渊一直在望着她?还说他对自己用情很深?
言则景没有回头,她能感受到有两道火热的视线从出门开始就追随着她,不用说她也知道视线的主人是何人!
原来宫浅渊的心思已经这么明显了吗?明显到连一旁围观的路人都能窥破他的心思了。
言则景素来知道宫浅渊对她的心思不纯,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她开口说要他的心,他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刨胸取心,甚至还会满脸笑意的双手把心俸给她。
这个男人啊!他就像是刚破壳的小鸟一样,因为最先遇到的是她,所以便认定了她。当初他在那种地方,受尽了欺辱,而她无意间的解救助他脱离了苦海。这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对于当时身处泥潭的宫浅渊来说,言则景则是他的恩人,他的唯一,现在她是他的一切。
不管宫浅渊对她的感情有多么的深重,她却无法回应他,情爱一事最不受人控制。她对他的感情也只是家人而已,她会心疼他,同情他,却无法爱上他。对此她无能为力,宫浅渊亦然!
队伍还在不急不缓的前行,言则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不代表她的心里亦如表面上这么平静。忽然心里关于这场婚礼的期待就少了许多,她有种自己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感觉,而且,这个别人还是宫浅渊!
原本两家离得不算远,言则景的队伍很快便到了将军府上。远远的看到他们队伍到来,将军府便开始点上了鞭炮。将军府门口早就围满了观礼的人群,甚至还有一群不明真相的小孩子在跟着言则景的队伍跑来跑去,一边跑一边还欢喜的喊道:“看新娘子咯!”
言则景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角看了那几个小孩子一眼,只怕一会儿会让他们失望了!这个新娘子跟他们从前见过的不一样!
之前听说江素兮她们给裴行俭准备的的是新娘服,她被这些人的恶趣味给惊了一下。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裴行俭一个堂堂七尺的汉子,竟然没有反对!还说什么既然要嫁给言则景做王妃,那就该按照王妃的礼制。于是很快就有人给他量体裁衣,把那套加肥加大的王妃服送去了将军府。
原本言则景想让他穿给她看一看的,可裴行俭死活不肯,非说什么,要等到成亲那天给她个惊喜。不过就他那体型,言则景相信,到时候给她的惊吓的成分应该比较多!
原本按习俗,新娘子该是由喜婆子背出来送到花轿上的,但这位新娘子的块头之大,大的超乎想象。没有喜婆子能担当重任,最终无奈之下,众人去而求其次,让言则景把他给领上花轿就好了!
待言则景走进去,看到一袭新娘服的裴行俭时,差点没笑出来。他没有像旁人那样盖着盖头,头上也只是略略的装点了一番,便起身随着言则景走出了门去。
远远地看去,这言则景和裴行俭站一起,不明真相的还会以为她娶了一只穿衣服的狗熊!毕竟两人的身形相差太大,要是这新娘由言则景来扮,想必也就不会这么不伦不类了!
待他们携手走到门口,刚才还欢欣等待看新娘子的那几个孩子登时怔住了,紧接着,还有些个胆小的孩子被裴行俭那粗犷的形象给吓哭了。
言则景无奈的瞥了裴行俭一眼,又看了看那几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想必以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喜欢看新娘子了,这心理阴影也是够够的了!
人群在裴行俭出现的时候出现了短暂的安定,而后便是传来了一阵阵爆笑声。恰好鞭炮响起,他们的笑声被盖了过去。裴行俭浑不在意的沐浴在众人的眼光中,由着言则景牵着自己上了花轿。
他刚一坐下,轿子便猛然一沉,抬轿的几个轿夫面面相觑,皆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
伴随着一声“起轿”,八个轿夫“呦呵”一声,鼓着劲把花轿给抬了起来。他们自认也算是个强装的了,抬过的新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从前的新娘是真的新娘,娇娇弱弱的小娘子,轻飘飘的毫不费力。但如今裴行俭一进去,他们简直像是扛着一座大山,举步维艰的前行。
迎亲的队伍行进的速度因为多了裴行俭而慢上了一倍不止,纵使如此,那些个墙角树梢上的人依旧留守在原地,甚至观礼的队伍有增无减。
几个轿夫走一步喘一喘,混入酷刑加身一般,这简直是他们职业生涯中最难挣的一笔钱。幸亏这言府离着将军府不算远,不然这笔钱他们只怕也有命赚没命花了!
不过成亲的礼仪里有一条是不走回头路,也就是说,这回去的路不得不绕远路。几个轿夫嘿呦嘿呦的走着,终于有人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脚一软倒下了。
坐在轿子里的裴行俭险险的维持住身形,花轿落地,他走出来询问情况。他这一出现,登时又引得人群好一阵哄笑,眼看这哄笑声海浪似的一波接一波的传向了远处。
裴行俭倒也没恼,只是朗声喊道:“莫失莫忘何在!”
他这一声犹如一阵滚雷落入了人群,在场的民众皆听的清清楚楚。众人心头猛然一震,登时收了笑声,没敢再造次的了。毕竟这花轿里的可不是普通的新娘子,那是大名鼎鼎的平虏大将军,而且高头大马上的那位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宣和小王爷!他们两个随便得罪哪位,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啊!
“属下在!”莫失莫忘两人登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来到裴行俭跟前对着他抱拳行礼。
“找几个硬实的人来抬花轿。”裴行俭不悦的道,“这几个人晃得本将军头晕。”
“是!”两人得令,立刻便去点了军中的几个士兵来代替轿夫的位置。
轿夫们如获大赦,赶紧让到一边去。裴行俭这才满意的回到花轿,迎亲的队伍继续启程。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看起来块头和那几个轿夫差不多,可他们抬着花轿,那感觉就跟抬了个空的似的,走起来龙行虎步的,非那些普通人能够比拟的!
迎亲队伍的速度终于提了起来,寂静的人群也顿时热闹了起来。队伍不紧不慢的绕城半圈,最终回到了言府,花轿落地,言则景直接过去掀开轿门把裴行俭给领了下来。
“哎,小王爷,这于理不合啊!”喜婆子赶紧上来阻止,按理说,此刻言则景应该踢轿门的,然后新娘子再由他以一根红绸领进门。
但她忘了这是场史无前例的男男婚礼,纵使她从前经验丰富,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了!话一出口,喜婆子便意识到不妥,恰好言则景
瞥了她一眼,道了声:“无妨。”
她索性就缩在一旁闭口不言了!多说多错,她还是尽量降低存在感好了。
婚礼还有道程序是跨火盆,两人直接没有理会那燃烧的正旺的火盆,并肩走入了内堂。内堂的高位上端坐着一脸笑意的宣和王爷还有愁容满面,神色复杂的宣和王妃。
“新人一拜天地!”
言则景和裴行俭便对着天地拜了拜。
“二拜高堂!”
两人又转向王爷和王妃,王妃迎上裴行俭的脸,登时露出一副痛苦的神色来。这形象简直辣眼睛,怎么也不给他拿个盖头改一改,这样不男不女的打扮,真是让人受不了!这场婚礼就像是闹剧,宣和王妃甚至觉得言则景的人生都是一场闹剧!竟然娶了个男人进门,要不是宣和王爷的威胁,她是绝对不会来参加这场婚礼的!
而且,即便现在两人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作为言则景名义上的娘亲,她还是不能接受的!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简直是有辱门风!
言则景和裴行俭没有理会宣和王妃那明显的反感态度,依旧诚心诚意的对着他们拜了一拜。
起身之后,礼仪官又喊道:“夫妻对拜!”
他这话音刚落,观礼的人群里就出现了一片嗡嗡嗡的低笑声。
“谁是夫,谁是妻!”
“这不明摆着吗?”另一个低笑道,“谁是王爷,谁是王妃,你们看不出来吗?”
“这个自然是看出来了。”又有人暧昧的笑道,“我的意思是,回到床上去,哪个是夫,哪个是妻啊!”
“哈哈哈哈……”
“我赌裴将军。”
“我也赌裴将军……”
“不过你们说,小王爷这小身板要是在下面,会不会承受不住啊?”
“噗……哈哈哈……”
几个人的声音不高,但这话从他们嘴里吐出来显得特别的猥琐和不堪。
言则景冷冷的转身,眸色淡然的看来他们一眼,那几个人登时吓白了脸,纷纷低垂着头往人群里躲去。他们明明说话很小声,这言则景竟然也听到了。
看他眼中透出的杀意,几个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好吓人啊!
“则景,大喜的日子,别和几只苍蝇一般见识。”裴行俭抓住她的手,对着她宠溺的笑了笑。
言则景望着他,亦浅浅的一笑。敛下眼底的杀意,她继续和裴行俭行完最后的礼。
“礼成——”礼仪官高喊着,“送入洞房!”
接着,他们又相携着往后堂的卧室而去。临走之前,裴行俭对着莫忘使了个眼色,莫忘会意的点了点头,眼中登时闪出一片冷芒来。
有些事现在不追究,不代表着裴行俭真的不在意!敢这么编排言则景,他岂会放过那几只蝼蚁!
小小的蚂蚁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来给他们添堵,只怕他们身后还有指使他们的人。想要对付言则景和他,要不就跟个男人似的,光明正大的来,在背后偷偷摸摸的碎嘴,真让人瞧不起!
礼成之后,剩下的时间就是宾客们入席了!由于是两个朝廷重臣的结合,满朝的文武都是他们的同僚。不管众人心里如何瞧不起这两人,皇上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的!
圣上亲自指婚,他们要是不来赴宴,这不是赤裸裸的打脸吗?这种脑袋搬家的事情,他们可不敢做!
把裴行俭送入洞房之后,言则景便去前厅招待宾客去了。许多同僚见她过来,纷纷举杯道喜。
日暮西山,华灯初上,整个宅子的热闹有增无减。来往的行人脸上,每个人眼中都洋溢着喜气,唯有宫浅渊,跟这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怔怔的看了看大厅的方向,此时言则景正陪宾客们饮酒,不久之后,她就要洞房了!同别的男人一起!
这个场景只是稍微的想一想,宫浅渊都觉得难以接受。他做了个深呼吸,转身离开了此处……
待莫忘赶到的时候,却见他准备教训的那些人早已变成了宫浅渊的刀下亡魂。见到莫忘到来,宫浅渊不躲不避,只是掏出帕子轻轻的擦拭着手中的匕首,一边擦一边轻声道:“则景不喜欢我手上沾血的样子,在她的心里,我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
这把匕首是言则景送给他的,他一直很是宝贝,从来不舍得拔刀出鞘。偏偏今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敢惹怒言则景,惹怒他!现在的下场,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
莫忘淡淡的瞥了眼如地狱罗刹般森冷的宫浅渊一眼,而后便来到那些人的跟前,探了探鼻息,查看了一下伤口。几乎每个人都是一刀毙命,而且他们的尸体也已经凉透了。
宫浅渊应该早就杀了他们,但他却一直守在尸体旁边,好似是专门在等他来似的。
原本莫忘是打算割了这些人的舌头,作为他们乱嚼舌根的教训来着。没想到竟被这宫浅渊捷足先登了!从这利落的出手来看,这宫浅渊的武功必然不浅,他还险些被他平日里那副柔弱的模样给骗了!
宫浅渊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匕首上的血迹,又嫌不够似的,猛然灌了口酒喷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