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元初便听得穆欣与解元和离的消息,陈清独自一人归家去了。元初听过也不再提此事,不过既管了这闲事,她对穆欣自有计较,只是现在元初只是有一个朦胧的想法,具体实施还需要斟酌一二。
孔哲解毒之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需耐心等待。不知是因为了却了一桩心事,还是近来的苦练功夫起了作用,元初比起前一阵子平和了不少,就连孔六娘作死的来挑衅,她都懒得与其计较,只摆出了初来乍到时的那种淡漠来,倒教孔六娘更加憋屈。
转眼就到了年关,头一次在古代过年,元初不免有些新鲜,吃喝玩乐不亦乐乎。姜夫人却忙的脚不沾地,府中一应事体、各种人情往来不说,今年有多了个差事,就是把为凌寒说亲提上了日程。趁着年节各家走动,正好相看小娘子。
元初知道这事的时候,凌寒正对此百般推脱,她突然就想起来好几次觉察到的师兄跟萧姊姊之间的微妙,只是她不知道两个人的打算,所以跟谁也没透漏。如今看来,也不知道师兄到底有什么顾虑,有心悦之人,禀明阿爹去提亲很难吗?
寻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事稍稍的给姜夫人透漏了一点,姜夫人马上就明白了。后续的怎么办的,元初就不清楚了,只知道过了年不久,在收到京城凌父的一封信后,孔哲就张罗着为凌寒和萧素问定了亲。
一个是师兄,一个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元初对此乐见其成,高兴了好一阵子。
转眼春去夏来,但见华英成秀,赤日炎炎。本不是适合远行的季节,元初却要进京去了。
自当今即位以来,天下承平日久,今年的六月的初一,是太后的七十大寿,官家下旨要好生庆祝一番,够品级的内外命妇,自然要进宫朝贺。
姜夫人乃一品国夫人,自然是要进京的。官家又召了孔哲进京,却是为了另一件大事,那就是准备已久的泰山封禅。
对朝廷来说,封禅泰山是大卫立朝一来最盛大的一项典礼,位列文官第一的文宣公,必然要到场,并且还要舍近求远,先到汴京,在随同官家东封泰山。
要是放在以前,孔哲可能不会带着元初,可现在不同了,把两个孩子放在家中他着实不放心,自己的家竟成了险地,孔哲心中未免苦涩,可左右都是他的亲人,亲情难舍,他虽然心寒,到底做不出狠绝的事情来,只能多加防备,让人无机可乘。
因此不顾太夫人的反对,孔哲执意要带上元初姊妹,只说姜夫人久未归宁,趁此机会要带了孩子们去拜见外祖父母,况且孩子大了,总要见见世面。
选了一个出门的吉日,一家四口在泗水河渡口上了船,扬帆而去。
走水路的好处就是,比起陆路的车马劳动来,只要不晕船,坐船明显舒服了不少。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这个时代的船太慢了,由泗水河转到五丈河,晃晃悠悠十几日,才道了汴梁城。
由永顺水门进了城,到码头弃舟登岸,早有京中文宣公府的人,驾了车在码头候着,一行人上了车,回府而去。
东京汴梁,这个八荒争凑、万国咸通的大都市,果然是“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举目望去,珠帘绣户、凤阁龙楼绵延不绝。元初感叹,谁料想自己能亲眼见到汴梁城的这一派繁华。
汴京的文宣公府,照样是阔朗气派的王爵规制,一家人安顿下来之后,就各忙各的了。说是忙,元初不过是少了那些碍眼的人打搅,更加勤学苦练罢了,间或跟着姜夫人应付些后宅往来,颇认得了几个不错的小娘子。
元初最感兴趣的,则是在这座她上辈子就心向往之的汴梁城里寻幽探胜。好在本朝唐风宋韵犹存,民风尚且开放,她年纪又小,出去的机会并不算少。
这不,一接到郑春娘的帖子,元初就带着卷耳和桃夭出了门,直奔长庆楼。
郑春娘家与元初的外祖家是世交,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悉了起来。今天郑春娘邀请元初到长庆楼赴宴,略尽地主之谊。
长庆楼在汴京非常有名,也确实名不虚传,饭菜别致又美味,元初尤爱紫苏鱼和百味羹。郑春娘是个爽利人,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元初打发了卷耳头里去买些梅子姜,她与郑春娘略饮了盏茶,就一同起身出了雅间,打算会同蒹葭一起家去。
刚打楼梯往下走,元初一低头就看到一进门的地方,卷耳被几个人围着,气得满脸通红,一包梅子姜散落在地上。
旁边一个模样猥琐的小厮正说的起劲:“不就是撞翻了你的东西么,是你自己不长眼撞着我们郎君——”一旁他主子拦住了话头,叱道:“会不会说话啊?”转头对卷耳道:“小娘子莫急,来来来,跟爷说说话,要多少梅子姜都是有的。”
此人背对的元初,看不清长相,元初就见他边说边拿手中的扇子去挑卷耳的下巴。
这元初哪能忍,清叱一声:“谁家放出来的畜生,在这里狂吠!”说着疾步走下楼梯。
趁着围着的人一愣神转身看向元初的工夫,卷耳急忙脱身跑了过来,伸手扶了元初,眼圈就红了。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还是被个小丫头给骂了,一下子就炸了。调戏卷耳的那人怒气冲冲的跳脚嚷上了:“他娘的哪来的野丫头,敢管爷爷我的事!来人,来人啊,打她!叫她知道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说着旁边几个家人小厮撸胳膊挽袖子就往上闯,桃夭上前一步抬脚就踹,这帮人没想到一个小丫头这么横,不留神就给踹倒了两个。刚才那人还再那骂:“都给我上,打不死就行!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
元初拿眼一扫旁边一桌残席还没收拾,抬手拿起一个酒杯,兜头就甩了过去,正打在那人的脑门上。
“哎哟!”那人惨叫一声,刚刚匆匆追了元初下来的郑春娘眼见得牛反绒头上红肿了起来。她一点没想到元初手这么重,赶紧一拉元初,小声道:“这是永昌伯家的纨绔,他家现如今是个破落户,这人整天以欺凌弱小为乐。”
里边一乱,在外面等着的元初带的两个侍卫就进来了。
那纨绔挨了一下,又见占不到便宜了,心中不甘,再看元初等人面生,又穿戴简单,觉得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哪肯就这么罢休,带着人往门口一堵,叫嚣道:“想走?没门!”一指卷耳,“把那个丫头送给爷赔罪!要不然就别想再这京城混下去!”
元初差点气乐了,这是个什么东西?敢情以为这汴京是他家开的不成?在这权贵云集的地界这么嚣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好有所依仗?
正想着,就听楼上有人说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