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晋宫春:后妃升职记 > 第一百零九十一章:又西泠残笛低送数声春怨
    “昭仪,不是奴才不去,而是为了昭仪的安全,若是后头的船撞了过来,怕是咱们都要沉下去的。”内监跪在地上哭诉道。

    “去不去?给我把他推下去!”慧昭仪二话不说,直接让人将那个胆怯的内监推了下去。慧昭仪心里清楚,所有划桨的内监皆是听了人的指使,绝不下水救人。不这么逼着划桨的内监,他是断断不会下水的,看着令妃的船身,她狠狠地盯着。

    那内监无可奈何地跳了进去,却也是踌躇不前,慢慢地朝那边游着。只这样停在原地,也怕后头的船真的撞了过来,跟随的内监上去忙摇浆,慧昭仪催促着他们,赶紧上岸去搬了救兵,不然晚了可就是要出人命的。

    靳衍紧紧地抓住船身不放,浮出水面时便大声喊叫,连连高呼救命,仿佛是约好了的,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出现,素日里都会有侍卫巡逻的,今日怎么会连个人影都没有哪。方才令妃以维护诸位嫔妃的性命为由不救自己,独自前行,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见死不救匆匆离去。

    她忽的想起在落入水中的那一霎时,惊慌流转的目光瞥到了最后面高昭容乘坐的船,那时高海月掀起了帘子,目光眺望她这边,精修过的容颜上浮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就那么远远的地注视着自己,从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不由得令她蓦地想起在旧殿的湖边回廊里相遇时与高海月的一番交谈,高海月故地重游而感叹发出的忧思,诉说起了往事,她的伤怀那样的发自肺腑,那样的让人怜惜。以至于后面她看似不经意地随意一问靳衍是否懂水性,靳衍看她毫不掩饰自己不会水,即使问了自个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谁会料想因此在这里谋害自己。

    高海月之阴毒,防不胜防,自从她狠狠地打压了嘉贵仪了之后,使得令妃失去了右臂,嘉贵仪模样妩媚娇柔,很得陛下欢心,分了后宫不少的恩宠,且嘉贵仪很是依附令妃,对她言听计从,为她出谋划策,陷害婉姐姐到冷宫就是她的好计策。这样被靳衍打压的永无翻身之地,如何让令妃不恼恨,如何叫她不对自己狠下杀手。

    船全部沉了下去,只能在绿水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些许船身上鲜艳的帘子,拽着穿的人亦跟着一同沉了下去。

    水下水草缠绕,随着水的波动而缓慢地摇曳着,她是胆战心寒的,奋力挣扎着,只能看到自己的云霞般的长衣在湖里沉着,跟着她一起在浅绿色的水里飘着。湖中杂草众多,所有的莲藕根都在此刻变成了参天大树,然而始终是脆弱的,一触碰就断裂在手里了。拼命的抓住每一根能够抓到手中的水草,刚浮出水面不到一下,便又沉了下去,仿佛水中有双手在把她往下拽去。

    “杜蘅,烟竹……杜蘅……烟竹……”靳衍看到她们二人浮浮沉沉,与自己相反的方向飘散,禁不住慌了神,挣扎着,却反而越挣扎,越往下沉。

    力气总有耗尽的时候,随着朝下坠去,渐渐的使不上劲了,任凭着自己下沉。乌黑的长发与浅紫红色的衣裳在水中飘飘荡荡的似鬼魅,眼前皆是一片昏暗,窒息的感觉使她沉沦,来不及想任何事情,她只能往下不断地下沉,毫无希望的沉。

    正在朦胧中似乎看到了李湛,他依旧是在长广候府中,兴冲冲地跑来告知自己种了辛夷花树,只为博她一笑。这次靳衍不是冷漠,而是兴高采烈地挽着他的手亲切的说“你真好啊,阿湛!”

    李湛脸上的笑容宛如夏日里的一阵凉风,那样的轻柔和缓,迎面而来,掺杂着淡淡的辛夷花的香气。只是,很快便变得飘渺起来,逐渐的模糊起来了,最先是明朗的轮廓,而后便是眼鼻嘴,到最终只剩下他的广袖在手中抽离而去,消失不见,寻觅不到。

    “阿湛!你原来没有不在啊!”忽的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李湛的脸就在自己的身边,他伏在床前,看到她醒了之后又惊又喜,惊魂未定的眼神中有泪光闪过。

    “我以为你真的不见了……”靳衍不知所云的自言自语。

    “怎么会呢?我就在这哪,就在这里,在这。”李湛赶忙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拂过,让她冰凉的手感觉自己的体温。

    她猛地做了起来,或许是用力过猛,一阵眩晕袭击头来,鼻孔和嘴都是痛的,全身都有隐约地痛在作祟。湿漉漉地衣裳贴在身体上,浑身冰凉的像是刚从冬季的雪地里走出来。在昏沉的目光里环视周遭,一切都带着光影,屋内的陈设简约,不是揽月殿,她本能的寻些光去看。窗外的光芒从敞开的雕花朱窗外照射进来,那月白色的纱帘上泛着金色的光芒,略略刺眼。她连忙用衣袖挡着眼睛,伏在身子。

    侥幸地躲过了死亡,大悲大喜的经过让她感到格外的身心疲惫,抬头望着身边的李湛,仿佛此时才是真的在做梦一般,梦一样的虚幻了。又悲又喜中恍然落泪,她的另外一只手还在李湛的手中,她的手温暖而干燥,让湿漉漉而阴冷的自己只想抓紧他不放。

    “放心吧,一切无碍。”他轻声的安慰道,另一只手拍拍她的后背。

    “杜蘅和烟竹哪?”她握紧他的手急迫的问。

    “我已经派人救了上来了,你不必担心。”他的口吻像是在哄一个幼童,声音那些的温柔,目光那样的怜惜。“好端端的怎么会沉船,幸好我在岸边不远,听到你的呼救。”说罢,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庆幸万分。

    “我说有人故意的,你会信吗?”她扯过脸不愿再去看他,只是,滚烫的泪痕划过她的脸上时有种灼热的痛。

    “想来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在宫里一日,你总是要受许多的苦,我只恨不能…………”说到这里,李湛自己停住了嘴,他怕再说下去靳衍的大为光火,他怕再给她增加许多恼人的负担,他不敢再说,万万不能再说下去。

    “说什么哪,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万莫再要自怨自艾。”她转过身,勉力逐颜笑起,手指放在他的嘴边,制止了他的话。

    “我只会做自己能做的事。”不能做的万不会去做,能为她做的事,定要拼尽全力去做的。

    “猛然回首望相逢,却不知已经相隔了万水千山,难以跨越。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抵挡的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要挽回就能够挽回的了的。毕竟,已经花落尘埃定了。”心底的凄凉与哀愁猝然爬上心头,一根根过往的伤口和无可奈何缠绕她的身体,迅速的攀蜒而上,将她整个人团团包围。那遍布全身的悲戚宛如千根的老树根,经过了许多年的岁月风霜的洗礼后,变得硬且龟裂,上面长满了厚厚的青苔,以及多年来的落叶残枝所化作的灰尘。那样的苍老,那样的阴沉沉,斑驳的阳光亦是无法照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