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孩子也快生了吧,我瞧着肚子那样大。”碧梨公主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她的肚子,只是轻轻地拂过便收回手,她沉下脸色,半是伤神道:“怕是不能陪着弟弟玩了,父皇现在正想着将我嫁人呢,说什么女儿家的我这个年龄早该成亲了,他正迫不及待地替我选驸马。”
碧梨公主的口气听着倒是十分的厌烦,很是不乐意似的,好像陛下过于着急了。她被人那么宠着,那里肯依陛下的。
“嫁人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本宫却只想劝告公主,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固然重要,可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又是长公主,自然要嫁自己中意的人。与他长相厮守,白首偕老,这样才算是完美无瑕。”靳衍含笑道,自己的一番话让公主听了之后有所感触,她笑得那么甜。
“怨不得父皇如此宠爱贵妃,贵妃的想法,果然同那些妃嫔不同。她们不过都是一味的劝我听从父皇的命令。”公主话中多是不屑。
“那也对,毕竟他是你父皇,做什么自然是为了你好。不过,女人家一辈子不容易,若是两人两情相悦,携手到老不失人间美事。”靳衍不作多花,怕落了个怂恿公主的罪名,这样光明正大的教公主违抗陛下的话,总归是不好的,毕竟这是皇后娘娘的孩子,要怎么管教也轮不到她靳衍。
“贵妃娘娘的话我记得了,那贵妃和父皇是两情相悦,同父皇携手白头,对贵妃娘娘来说也是最大的心愿吗?”她的话问得那么天真。
“你父皇有那么多嫔妃,本宫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要说白头偕老,伉俪情深也是跟你母后,和皇后才是。若说起两情相悦,陛下宠爱很多妃子,本宫也是其中的一个人,这些词用在本宫身上总是那么不符合的。”靳衍略略苦笑道。
“这样看似挺苦的,我不想像贵妃娘娘那样。”她颔首倨傲道,作为长公主,骄傲是与生俱来的,发自骨头里的,更是有资本的,她自然不愿意同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更何况她是公主,驸马也不敢的。
“不会的,你与本宫不同,你是陛下珍爱的公主,会嫁个自己中意之人。本宫在这里先祝公主心想事成吧,早日寻得好佳婿。”靳衍向她福了福。
“贵妃娘娘好不羞,动不动就是嫁人了,我才不要那么早成亲。”公主腾地脸红了,跺着脚,娇羞不已,扭头就走了。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道:“我过几日在来寻贵妃。”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很快便看不到人性了,到底年轻好动,腿脚利索,一溜烟便寻不见了。
“公主真有趣。”杜蘅望着碧梨公主离去的方向笑道。
“让我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靳衍感叹道,她昔年年少时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同自己心爱之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现在再看,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空梦一场,奢望一场而已。
距离李湛成亲还有半个月,今日李湛要进宫面见太后,顺便来看看靳衍,他托杜蘅给她捎话,希望能够见她一面,算是个决别吧。同过去的自己告别,李湛真正告别的却是靳衍,忘记靳衍,便是忘记过去。
原本她不想去,怕扰的他烦恼,却架不住从梨花林里传来的埙声,直到深夜她才从偏门里去见她。她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甚至有种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迷茫,同他见和不见又有什么区别,徒增烦恼罢了。
今晚的月亮很小,像是少女笑起来的眼睛,弯弯的,小小的,恰好能够照的叫地面。风吹徐徐吹起广袖时的凉意刚好将炎热吹散,这样的夜晚再舒适不过了。周遭静悄悄地,只有李湛浮动的埙声,飘飘渺渺,断断续续的,满是伤神的调子。
远远的看到他身穿深青色的羽纱长衣,屹立在原地,黑发披散在肩上,犹如仙人一般。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慢慢地回头。
“见过长广候。”靳衍朝他行礼。
“贵妃娘娘怀着身孕,多有不便,不必行此大礼。”他上前想要伸手去扶起她,却被靳衍不经意地避开了,避开了同他接触。
“贵妃娘娘怀的是双生子,小侯先在这里祝贺贵妃了,得圣宠,又得双生子,福气深厚。愿望贵妃娘娘安好,一切顺顺当当的。”他轻声道,眼中多是落花般的伤感,靳衍每次同他四目相对,望见时心中总是抑制不住的绞痛。那种难以言喻地痛苦,犹如年久失修,无人踏足地古老台阶上长出的苔藓,经过了漫长的岁月,被人遗忘后衍生出来的东西,好像是在提醒着人,这里被人抛弃了多久。
“多谢侯爷,本宫还要祝贺侯爷要迎娶慕国公的孙女慕青为妻,为正夫人。本宫祝愿侯爷伉俪情深,白头偕老,早生贵子。”靳衍再次向他福了福。
“如果你喜欢如此,那我就去做。”李湛似乎是赌气般的扭头,他的脸色那样沉重,那样的颓然,叫她不忍。
“我只希望侯爷好就是了。”她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了,如今他已经要娶妻了,一位娇美的妻子,两人都希望彼此安好。
花叶未减,红颜未变,人却形同陌路,从此萧郎是路人了,再无牵挂了。缺月梧桐花落,遍地是凋零的花朵,有些已经被泥土腐蚀掉了,与之融为一体了。夜风猝然变凉了,许是夜深了的缘故,她又穿的单薄。
“你的媵侍背叛了你。”连这个他都知道了。“人心叵测,你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了,她已经死了,被我给害死了,我断断不能容忍害我的人。”其实苏清婉姐姐害死萧慎,她也脱不了干系,等于她间接杀了萧慎,并无太大的区别。
“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她害的你失了一个孩子,现在又要害你,不容她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天理难容。”他生长在帝王家,怎么可能会不懂种勾心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