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同时,老八这边的棋局却十分不乐观,方才如火如荼的攻势眼下已经被堵截得水泄不通,再难落下有利之子,只好委曲求全寻求更有利位置,可唐离之前的防守做的实在漂亮,硬是让他挑不出半分破绽,他不时提出唐离的无气之子,尽量重现大好局势。
重华微微眯眼的功夫,棋局竟然再度有了转机,随着老五的无气之子被尽皆提出,棋盘一度有了反转的可能性,但很快被唐逢压制,唐离不甘示弱,再度采取强攻,棋局再度陷入一场厮杀混战。
时间过得飞快,唐离看了一眼殿外的日晷,已是过了一个时辰,估计此时女萝和尚风夷已找到要找的东西,但,还是需要更多时间来保证他们撤离。
她在两个棋局之间徘徊,时而思索,时而落子,棋局局势再度模糊起来,一争一放,一攻一守,老八愁眉苦脸,老五面色凝重,全力以赴应对皆有些吃力,但不由得又对面前的唐离刮目相看,没想到她棋艺竟然如此之高,看来之前所传非虚。
唐离觉得背后生出一阵凉风,下意识向后面看去,只见殿里金龙盘踞的柱子后面闪现出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女萝和尚风夷,女萝对她眨眨眼,做了个成功的手势,她几不可微地对他们点头示意,随即转身投入棋局,进入最后的博弈。
最后阶段,黑白子你正我夺,难舍难分,陷入僵滞状态,唐离对老八道,“八哥,茯苓求和。”
另一局的老五无可奈何地放下手中落子,“九妹,为兄也求和。”
报时的滴漏声再度响起,萧眠高声道,“棋中,大和。”
“皇奶奶,茯苓真是会下棋了,给您讨了个和和气气的头彩。”重华给老太后捶着肩,揶揄道。
老太后乐呵呵,“茯苓的棋艺真是愈发精湛了,颇有哀家年轻时的风采啊。”
老五出了一身虚汗,和状态亢奋的老八一齐走到唐衍面前,交口称赞唐离,老八抢嘴道,“父皇,九妹的棋艺真是了得啊,她跟谁学的?我也和那个师傅学几手,这围得简直水泄不通,我落子都没地落了。”
“八弟莫非是看错了,我看九妹的棋路明明是强攻为上,倒是与你有几分相似呢。”唐逢慢悠悠道。
“我怎么可能看错呢五哥。”老八一时恍然大悟,“原来九妹这么厉害啊,攻受都很精通,九妹,你到底在哪里学的啊?”
唐离笑笑,“八哥和五哥莫要嘲笑我了,不过是随手练练而已,怎么谈得上精学呢?”
老八性子执拗,依旧是叽叽喳喳问个不休,唐衍拍拍他的肩膀,威严道,“老八是你技不如人,不肯下功夫,若是真能吃苦求学,怎么会下不过你九妹呢?还好意思问小九怎么学的。”
老八一听这话,顿时像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耷拉着脑袋道,“是,谨遵父皇教诲,我一定好好学习,非要下过九妹不可。”
“你这小子,有这份心最好,怕是已过了明天又忘了该做些什么,整天不学无术,国子监的大学士跟朕提过好几回了,你是时候收收心了。”唐衍沉声道。
“是是是。”老八碰了一鼻子灰,又挨了一顿骂,整个人看起来都灰头土脸的,撅着嘴气鼓鼓的样子不说话。
唐离偷偷看了一眼老八,他是她最小的哥哥,只比她大一岁,生性顽劣调皮,但本心很善良,小时候还送过她一个小兔子,可惜后来没能养活。她有意看了一眼棋局,眼神中似乎还留有一丝眷念与遗憾,若不是为了替女萝争取时间,倒也不会出此下策,让老八惹一身骂了。
她心里居然一凉,莫名的不舒服,似乎是收到了监视,移过视线来,只见萧眠幽幽注视这自己,他缓缓开口,对唐衍道,“圣上似乎是错怪了八世子呢。”
“哦?爱卿此话怎讲?”唐衍皱皱眉,显然有些不解,明明是老八技不如人,怎么自己还错怪他了呢?
“请圣上前来一看便知。”萧眠扫了唐离一眼,仿佛是要看穿她一眼,唐离心里咯噔一声,手心的汗密密麻麻地冒出,止也止不住。
他是什么时候发觉的?连老八和老五两位当事人都没有看出异样,竟然被萧眠轻而易举看出了,还是说自己一举一动早就被他监视了,早在她决意拖延时间铤而走险的那一刻,他早已对她的计谋全盘掌握成竹在胸?
唐衍大踏步来到老五的棋局前,终局是黑1、3、5先占角,然后黑7守角,黑9小尖,全盘博弈整整三百二十五手才终了,最终以和局告终。
他对老五点点头,“老五啊,你这防守做的不错,棋艺精进指日可待。”
老五眯眯眼笑道,“谢父皇夸奖,是九妹攻势太猛,皇儿不得不守啊,不然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了。”
“你九妹的的棋艺自然了得,自是——”他来到老八的棋局前,瞬间有些愣神,话语不由得终断,面前的终局也是黑1、3、5先占角,然后黑7守角,黑9小尖,与方才的老五如出一辙。
他顿时恍然大悟,棋盘错综复杂变幻万千,这样的巧合是不可能在一攻一守的棋路中重合的,萧眠在一旁颔首,“看来,圣上已经明白了。”
老五甫一看棋盘,当即明白过来,拍着老八的肩膀叹道,“搞了半天,原来和我下棋的是八弟啊,难怪攻势这么猛,像你的性子。”
老八一头雾水,看了好几眼才反应过来,惊呼道,“九妹,原来你和我们同时下棋是为了让我们互相克制啊,先是和五哥下,然后把五哥的棋路搬到我那里,原封不动,这样实际下棋的是五哥和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