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杀猪的,磨面的,竟然玩儿真的!有话好好说啊!”
危急之下,老村长再无之前的从容,愁苦之色更深,瘦瘦巴巴的皮肤,都成了无数皱纹,如同经受了万年风吹的黄土地,沟沟道道,都写满了凄苦!
“吃喝卖了彼!着!”
“五字真言”吐出,只见红光一闪,白雾腾空,当当连声,碎石飞溅,老村长的身形,却已展转而出,摆脱了上下夹攻之势,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不明所以。
但是,叶昊却看得分明,老村长的动作似缓实快,行云流水,端起那杆黑漆漆的烟杆,用力一吸,烟锅上红光炽烈,直映得头顶上的杀猪刀一片通红,紧接着仰头向天,张嘴一吐,一颗圆滴滴的青色圆团,冲天而上,与此同此,烟杆顺势前递,恰恰击向顾大嫂手里旋转的磨盘!
天上,嘭!啪!哎呀!
地上,当!当!当!啊!
那颗青色圆团,脱口之后,速度飞快,至少比顾大手里下刺的杀猪刀,要快了两倍不止,在刀尖即将接触到老村长头顶的发尖时,那青色圆团就已冲至顾大面门之前,嘭一声响后,变成了一张烟气交织的网,直向顾大劈头盖脸罩去,顾大哎呀怪叫之下,急急提刀而退!
几乎同时,那火红的烟锅,以一种特别的频率,当当当地敲打着顾大嫂子手里飞速旋转的大磨盘,每敲一次,那磨盘就减速一分,连敲三下后,那磨盘突然脱离了掌握,如同断线的风筝,从顾大嫂子手中飞走,方向则是正在下降的顾大!
看到如此惊变,顾大嫂子与顾大同时大叫!
那飞速度旋转的磨盘,似乎是被这大叫声吓到一般,突然散成了一蓬细沙,打着旋,呼啸着,扑向双腿刚刚着地的顾大!
“当家的!躲开!”
“死烟鬼!你好狠的心!老娘跟你没完!”
顾大嫂子,眼见丈夫情况不妙,整个人变得更加狂暴,在叶昊看来,最起码顾大嫂子的腰刹时变粗了一圈,整个人露出了更加危险的气息,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母虎,两只大白眼死死盯着老村长,钵盂大的拳头握得嘎巴作响,完全是一副要搏命的架势。
老村长似乎也为这威势所慑,缓了一缓,才重又抽了一口旱烟,扫了一眼被细沙覆盖的顾大,一个闪身,就回到了之前训话所站之处,低吼一声:
“小兔崽子们,还不站好!莫要被特使大人看了笑话!”
这声低吼,声音虽低,却清晰入耳,立时震慑全场,比之前顾大嫂子的吼声,要更加威严,更慑人心,孩童们立马回到了原位。
当然,叶昊始终没有离开之前的位置,一直全力观察着老村长,是以在别人忙着站位之际,只有他发现老村长不着痕迹地揉了揉屁股,顺道抹了把脖梗子的汗,似乎还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一眼叶昊,这让叶昊心下更加不安起来。
今天这一个早上,也就两个时辰,却让叶昊体会到了平生未有的震撼,再加上昨天夜里跟老村长的一场“交锋”,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不明白了,本来平平静静的生活,怎么会隐藏了这么多秘密,本来普普通通的乡里乡亲,怎么一夜间都变成了怪物般的存在,尤其是老村长昨天夜里的那番话,让他至今无法理解,甚至难以捉摸,未来的路,究竟会怎样?
叶昊不知道,但他可以隐约意识到,从今以后,他的世界变得不同了,再也回不到过去,再也难以做回凡人的自己了。
想到大黄变大变小的能力,顾大嫂子单手抡磨盘的巨力,任劳任怨的顾大叔竟然可以飞上飞下,老村长的神奇就更不用说,叶昊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更多的是羡慕,是兴奋,是热血沸腾!
以前,他也曾羡慕过顾大牛的天生神力,如果他有那样的力气,就可以去山里抓兔子吃,但是,自从用爷爷教导的办法,抓住了傻大个的要害,叶昊就开始轻视身体的力量,认为那只是莽夫之力,完全赶不上智慧之力。
但是,刚刚三人表现出来的力量,或者说神奇的能力,已经完全超乎了叶昊的认知与想象!
这样的力量,他也想要!
一定要得到!
得益于爷爷的悉心教导,他强压下心中起伏的心绪,默默地吸气,平复下加速的心跳与血流,目光定定地直视老村长,再不掩饰心中对力量与能力的渴望!
“孩子,看来你想通了?准备接受你的使命了?”
就在他的目光,刚刚触及老村长的眼神,耳边就响起了老村长充满善意的问话,完全听不出他之前的怒意,叶昊心想,也许这老家伙根本就没有生气,而只是故意的吧,或者说,刚刚与顾大夫妇的这一场“战斗”,也根本就是在演戏,而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让自己答应他的要求。
因为这时,他已看到,顾大虽然满身沙土,浑似刚从采沙场出来的帮工,却气息沉稳,丝毫不见之前的愤怒,正与顾大嫂子站在老村长身边,毫不掩饰地望着自己。
叶昊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愤怒,有些被人戏耍的激愤,但他想到自己完全没有做到“知彼知彼再知彼”,此时显露任何情绪,都只会为人所趁,非智者所为。所以,他学着故事里的大英雄,强压怒火,不动声色,只是让自己一对眼睛观察地更加努力。
“噫,好奇怪!难道是耳朵出问题了么?怎么会听到村长爷爷说话呢?他的嘴巴分明没有动,那一嘴黄色的大板牙,也分明没有露出来啊,难怪他是妖怪么?……”
叶昊喃喃自语,眼神有些迷离,就像大黄睁着眼睛睡觉时的眼神,除了自己的爷爷跟大黄,叶昊不相信任何人,当然那个有着清澈眼神的小姐姐,勉强可以算是可以相信吧。
果然,顾大嫂子马上哈哈大笑了起来,用那大到夸张的大白眼白了又白老村长,顾大则陡然睁大了那双细长眼,似乎还露出了迟疑不定的神色,但却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原状,只有老村长看着二人,神情颇为尴尬,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
“呵呵,孩子,正是老夫跟你说话,用了一些小把戏,只要你答应了老夫的请求,你很快就能学会,而且刚刚的那些本事,也都会教给你。你现在只要低声说话就行,老夫听得到。孩子,你是个聪明人,不夸张地说,是老夫这么多年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所以,老夫说过,你一定会答应的!”
老村长越来越神秘了,但叶昊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老村长要求自己做的那件事,对老村长是非常重要的,自己现在是非常有价值的,但主动权却未必在自己手里,自己绝对不能自作聪明,像故事里的那些大坏蛋,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村长爷爷,我只想找到我爷爷,不想成什么仙。如果你能帮我找回爷爷,我就答应你的事情。爷爷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昊儿从来不敢忘记爷爷的教诲。”
叶昊想起爷爷,思念之情不能自禁,眼圈发红,声音微颤,悲切之状自不待言,看得老村长三人相互对视,暗暗点头,显然认为叶昊提出的条件,是发自内心,所言所语,当为肺腑之言。
“好,一言为定。孩子,你虽然小,但也当明白,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即便老夫有点小本事,但要起死回生,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当然,只要你肯用心做好老夫交待的事情,老夫拼了性命也会帮你找到你爷爷。”
老村长言辞恳切,对于叶昊提出的条件,满口答应,并且明确说明,事情的难度和他履行承诺的决心。
只是,看到叶昊还在悲悲切切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想了一想,接着说道:“老夫已经跟你说过,去往死人村,获得阴阳使的身份,只是第一步,要想真正让你爷爷复生,还需要老夫多方运筹,时间上嘛,少说也得十年啊!当然,如果你能努力的话,也许,呵呵……”
叶昊明白,光靠自己,想要在死人村有所作为,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毕竟自己太小了,而且对死人村完全不了解,要想复活一个死去两年的人,那是何其艰难的事情。刘半仙可是跟自己说过的,他就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大人物的帮助,才用了十年时间,活着走出死人村的。
对于刘半仙,叶昊当然是完全不相信,对于他说的话,也不会相信,但毕竟关系到爷爷的生死,他又不能不相信。只是,刘半仙说的话,在细节上,与老村长说的,还是有很大出入的。叶昊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他没有别的消息来源,也没有人可以去请教,更没有办法不信。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知彼知彼再知彼”!
所以,他继续问道:“谢谢你,村长爷爷,难怪我爷爷说,老村长才是有大本事的人呢。那么,您刚才说的特使是谁呢?难道不是您带我们上,上路么?”
老村长刚要开口,只听一阵宏亮的声音传来:
“江家屯众人听了!特使阴无忌,阴大人到!还不快快跪地相迎!”
老村长三人,面色一变,快速对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