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春城,气温高居不下,满城穿着潮流的年轻女孩们,正竭力展示着自己的魅力,白花花的大腿,傲人的双峰,飘摇的长发,纤细的腰肢,眼花缭乱,如同一盘盘美味,勾引着看客们心底最原始的**。
我在车站门口的高台上,静静的伫立着,看着眼下这不尽春色,暗自想到,好像这次旅行,也没想象中的那样无聊。
夏季真是一个上天赐予充满**的男人们最伟大季节。
我收回四散钩扯的目光,定了定神。回想着刚才在车上用手机搜出关于彩南的旅游攻略。
走到街上,打了个车,我便直奔攻略里着重推荐的白里城古城。作为这次旅程的第一个落脚点。
时间临近傍晚,天色逐渐暗淡,气温开始降低,彩南向我这位初来乍到的客人展示着它独特的温差魅力。
这温度真是说降就降,突如其来的寒意,让我赶忙从背包里拿出一件长袖穿上。
有些冰冷僵硬的空气,却也愈加变得淡然清新。
一路向北,街道两边的景物渐渐由高楼商铺变成低矮的白色民房,两条双向行驶的车道上,车辆往来匆匆。
抬起头,天空蔚蓝清晰,阳光早已不见踪影,只在天边洒下一片静谧暗淡的橘红,染透了一个个飘行路过的云朵,就如同在画布上几笔随意的涂抹,斜斜的挂在那里,真就是一副天然而成的油画。
我打开右侧车窗,让景色离我更近些。
右手边的远方,我隐隐约约看到有零星的船只在水面漂泊,之前在地图上知道,那就是闻名遐迩的普海。
从远远的海面不时吹来丝丝清凉的海风,在天空低垂的画幕上轻盈的飘过,倒像是在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轻柔入心。
深吸一口,闭目咀嚼,好像真能品出些淡淡的腥甜。
我趴在车窗沿上,望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弯曲公路,有些恍惚的想着,如果这样一直开下去,会不会一直开进普海,变成一艘潜水艇,载着我如鹦鹉螺号一样,在地球的胸腹五脏之间肆意的游荡。
车在一个公交站牌处停下。我谢过一路稳稳带着我感受白里城风情的司机师傅,拖着行李,在公路对面一个巷子口,等着旅店工作人员来接我。
一旁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大包小箱的,像在等车,也像与我一样,等人来接。
其中有一位身穿标准旅游运动装的大妈,在电话里同自己预定旅店的老板一遍遍确认,自己是不是下车下错地方了,还有两位带着遮阳帽的年轻人,在用我听不太懂的方言,问电话那头的老板,到底要从这条小巷子进去往哪走。
周围的其他人或站,或坐在行李箱上,相互兴奋的交流着,现场一片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此时远方的天空,有一群密密的云朵路过,橘红色的夕阳,透过云层的间隙,忽然就射出数不清的橘红光线,瞬间划过天空,就像,就像是LOL里的某位英雄,不小心放了个大招。
壮观的景象,吸引了周围游客以及远方路人车辆的注意。
行人立即停下脚步,停止交流,慌忙拿出手机、相机拍照,一边嘴里还没有停止“哎呀!哇塞!我去!”等等掺杂各地方言的惊叹;车辆自觉的放缓了速度,只见不停有人从副驾驶、后排座位处,打开窗户,伸出脑袋,甚至是整个上半身,一边用力的保持身体稳定,一边赶忙从多角度拍下着这漫天的红霞万丈。
我定定的站在那里,神情肃穆庄严。头顶的天空红光漫天,就像是来自天界众神对众生的洗礼,仿佛都能够闻到来自天庭中神圣的味道。我把目光游移进远方的红色光线里,去寻找能够救赎灵魂的神明。
直到很久,神光漫天,我泪流满。
云朵缓缓的飘过,大招进入CD,光线消散,人群各自散去。没过多久,一个打扮嘻哈风格的年轻人,骑着辆卡哇伊的粉红小电动来到我身后,招呼着我。
核对过姓名、手机号后,确认接头成功。他让我跟他走,车太小,也坐不下,我还提着行李,便欣然答应了。
随后我在他旁边站了快五分钟,才看着他把那辆小巧的粉红色电动艰难的掉了个头,原来这家伙右小腿还打着石膏,行动不方便,而这巷子不仅狭窄,路两边还堆着废旧石料、小土堆什么的,很不好走。我心想这家伙还真浪,瘸着腿还出来在复杂路况下乱跑,这不找刺激呢。
其实当时我是想去帮他一把的,但是我转念一想,如果我帮他,让他以为我是可怜他,反而打击了他坚强的自尊心,让他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瘸了腿而失去正常人一些健全的生活功能。这**裸残酷现实的一次次打击,会对他来说是多么可怕啊。所以我咬咬牙打消了这个念头,在一边暗暗为他加油。
那一刻我深深感觉到,白里城这片风光秀丽,气候宜人的地界正一步步改变着我惨淡的现状,毕竟我见到了真切的不如我的人。那么就从这里开始,从打开自己的心扉开始,从关心他人开始,去收获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那一刻我一定是获得了升华,我很欣慰自己的改变。
随着嘻哈青年的小电动,我这一路左拐右拐。地面崎岖不平,电动车一直在剧烈的上下颠簸,嘭啪乱响。小伙子一路呲牙咧嘴,就像在说一段高难度的BEAT BOX,我看着他独自的表演,觉得新奇又好笑。
大概十分钟的路程,我来到了这家位于白里城古城外不远的青年旅社。现代与传统相结合的怪异风格,就像彰显着专属于年轻人的特立独行。而我的心里却觉得,自己与这种风格表达的意义格格不入,就像一个寒窗苦读数十年的老学究,不得不入住一家风格明显,就差门口挂个牌子的怡红院。是我不再年轻,还是正经开始变得不正经。
我以一种欣赏画展的心态,见过身材黑矮,胳膊有着纹身的老板,经过他热烈的欢迎,拿到钥匙,来到二楼的客房。
客房被布置成简单清爽的风格,迎合了现在年轻人总爱标新立异的独特标准。看似独特,其实是为了减少装修费用。
屋内有一扇占满半面墙壁的大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巍峨起伏的苍山一面,薄薄的雾气在山峰之下轻盈的缭绕盘旋。
我舒服的躺在干净的床上,看着在现代都市气息之外,大自然遗世独立的原始风貌,不禁心驰神往,思绪飘飞。
打开窗户,傍晚的丝丝凉风如娇羞的少女,欲进还退的悄悄滑了进来,在身边缭绕,忽的一下钻进鼻腔,从肺里打个旋又出来,带走来自另外一座城市阴郁腐臭的碎叶尘埃。
我在床上半躺着,看着天幕转换成如墨般的黑色。夜色下的山体,能看到它模糊的轮廓,隐约中如同一尊雕像般静静的矗立,注视着脚下灯火辉煌的古城。
我穿上一条长裤,套了件短袖的衬衫,塞了件长袖外套到包里,背上包出门。
来到室外,气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只是在空气中飘散着瑟瑟凉意,如果身上脂肪多一些,也就可以穿上短裤了吧。我不怀好意的一边想着,一边顺着老板给定的路线,向白里城古城走去。
顺着门口的水泥路,左转,一路直行。路两侧是风格各异的旅社,门楹上霓虹闪烁,门口停着来自各个地方的私家车。间或几家小吃店突兀的夹杂在旅社之间,门口牌子上写着当地各种特色小吃。还有其他一些小型的租车铺、旅行社咨询处、小卖店等等。就像一个个路标,在稀疏错落间指引着每一位游客,向古城方向延伸。
在路的尽头,传来了渐渐清晰的喧哗声,越来越拥挤的小型店铺一直延伸到城墙脚下。
高大的城墙,外侧缠绕着闪烁五彩光华的彩灯,彰显出威武雄壮的体魄,在喧嚣的黑夜中,守护者一方百姓的安宁。
我站在城门一侧,我的左手边,城门正前方是一个宽阔的广场,挤满了招揽生意的小商贩和稍作歇息的游客;广场尽头向下延伸出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从上方看下去,人头攒动,灯光闪烁,张灯结彩如同过年般热闹。
走进古城,放眼望去,道路、房屋都由大块的青石筑成,一片古香古色。
地面上的青石,来自百年之前,未经人工打磨,表面坑洼不平,是在向世人彰显着岁月的消磨与时代的流逝。
每一个第一次踏入城中的旅人,都能感到一股深沉的古朴气息在心底悄然泛起,逐渐沾满整个胸腔,让人忍不住的放缓脚步,放轻声音,不敢打扰这历代先人的安息与岁月在此的栖息。
而此刻周围却是人头攒动,电单车、游客、商贩来回穿梭,带着各地口音的方言此起彼伏,一种时空剥离的感觉油然而起,我在现实世界里被惊醒,重生。
我走在有些硌脚的青石路上。脚下一块块被脚步打磨去青苔的青石,静默的盘坐在百年后的原地,守望着这座早已物是人非的小城,光影闪烁中,我仿佛看到了,平行的世界在相互叠加、穿梭,交错不停。
景象里百年前的居民在这里平静的生活,在崎岖不平的青石小道上相遇问候。
面色朴素的人们,身穿古老的服饰,扮着古旧的发饰,浑身散发着陈旧如窖藏老酒般的味道,忽然穿越空间而来,站在百年后变了样的街道上,目光沉静如渊,四处逡巡。他们在寻找着那些曾经熟悉的房屋、巷道,也在注视着眼前这些奇装怪服的人们。
有些人忍不住好奇的去揪扯游客身上风格奇异的衣服,有些人去探头看男孩女孩手里的手机,有些人从一个个游客的身体穿过,调皮的相互笑着,有个人拿着刀插进了一个垂暮大爷的心窝,她泪流满面,有个人,突然向一个游客跑去,用嘴紧贴着她的唇,却无法挽留那不再相识的脚步。
在真是虚幻交织的混乱画面中,我听到不同的声音在嘈杂的缠绕,一幕幕或古或今的画面,如同共用一片场地拍摄的两部电影现场,爱恨悲欢,缘起缘灭,在光线明灭交替的如墨夜色下,无声的上演。那些情仇恩怨就在今生前世的相遇接续中,烟消云散,不为人知。
古城,填满了古老的回忆,我在虚幻迷蒙中被谁借用了躯体,翻阅了谁的记忆。
我跟随人群亦步亦趋的走着,不知该去向哪里,脚下的青石板仿佛扎心的荆棘,一步步的穿透脚面,将我的心缠绕,疯狂的向外撕裂,就像饿急了的食人花,想把我这丰美可口的食物留下。
难道,这大街小巷正前进着或驻足的,都是些中空的人皮?
难道这偌大个城镇,潮涌的人群,还有那五彩交织的灯光,都只是这个古城的记忆射影,射在我的大脑皮层上,射碎我的记忆,将它的回忆默默播放,而我如行尸走肉般,承载着它古老深沉的残破灵魂。
“哎呀!对不起!”有人不小心碰到了我。
而就这一下触碰,如同雷霆霹雳将我从,正悄然融入古城每一块青石板的无法自控中震醒。
我浑身狂颤,打了个持久的机灵。
脑子里“咚”的一声沉闷的巨响,是魂回来了。
胸腔里猛地一阵向里的吸力,我“嘶”的猛吸一口气,又是“咚”的一声闷响,我的心回来了。
我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不时伴随着劫后余生般的呻吟。
不知是我的神经质更严重了,还是我读懂了这座城的心。
待呼吸平顺下来,心跳平缓下来,我抬脚离开。
那一刹那,我仿似听见什么破碎的声音,在哗啦啦的响起。
游人如织,不算宽广的街巷热热闹闹的,我开始欢快的跳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