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的一跪，令黄师傅动容了，他也不在对一些遮遮掩掩的羞耻之事不悦，只是相处得有些尴尬。同时，他也对之前自己的想法有些动摇，我想我再加紧一点调查，我一定能让黄师傅不落入他们手中。
我举着两口砂锅，在来回晃荡，蹲了几天的马步，也逐渐有了效果，走路都感觉灌了铅一样稳当。于是，黄师傅叫我开始练习力道，也就是举砂锅，我知道这样子无异于跟举哑铃一样，只是黄师傅在里面加了沙子，沙子会从砂锅的缝隙慢慢漏出，我不理解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反正无论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我也不过是用手颤颤巍巍外加勉勉强强连腰带腿硬扛起来，举不过两三秒又疾速放下了，我的力气确实太小了。
黄师傅看了火冒三丈，骂出声来:“无用!打坐打不好，担水担不好，连举个小锅都撑强，你们这一代人就如此无用?”
我的态度倒是很积极认真的，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我的确对于这些基本的卖力气的活干不上，打坐也是性格真心毛躁，坐不得两三分钟就要动，也不怪黄师傅恼怒。过惯了娇宠生活，我的身体素质怎么可能达到黄师傅口中的强壮，基本我们这一代都是瘦瘦弱弱的。
我没作回应，继续奋力尝试把锅子举起，锅子像顽皮的孩子一样，在我手中东串串，西走走，一下子我就拿不起了，哐当!掉在了地上。
黄师傅喷出一长串鼻息，仿佛要喷火一般，“举起!”
我拿起锅子，一举起就颤抖，黄师傅支住我的大臂，“就这样，坚持!”
我把脸绷得通红，腿也跟着一起发抖了，站不稳，一屁股坐了下去，哐当!锅子依旧掉下去，结果是掉在了黄师傅脚上。
黄师傅脸色乌青，不晓得是在忍受疼痛，还是对我很愤怒，举起竹条就要打我。
“好哇！原来你这个师傅真的是没良心啊！我们屋好心好饭地留着你，你就这样子对我的孙儿?”外婆忽地上楼来了，怒气冲冲。
她一把走过来，推开了黄师傅，把我抱起，把我护在身后，死死瞪着黄师傅，大骂道:“你个叫花子，是不是有天喊着我们屋里的凡仔对你下跪，啊?是不是?”
黄师傅还没回过神来，平时练功这位老人家一般是不管不顾的，为何今天如此火怒。
“你，你，你……”外婆火急火燎迈着小步到一个房间里。
我立即回过了神，下跪，难道是指那一天，被人看到了?
外婆从房里拿出扫把，要冲过来打黄师傅。
“你不是会武功不，来啊！有种打死我这个老不死的，让我看看你武功有多厉害?”
我一看这阵势不得了，当机立断，冲到黄师傅身前，挡住飞来的扫把，外婆看见我立马收住。
“凡仔，你让开，莫怕!我今天就是要给你讨个公道，你个十五六岁的人了，还被这个旧社会的人逼着下跪，这传出去怎么见人!”
“外婆，你听哪个讲的?”我也很急，而且越听越不靠谱，现在什么事情都要怪到黄师傅身上。
“你莫管，我今天就是要打这个叫花子。”
“要打，你就打我。”
“你是怎么了，被人逼着下跪还帮这个人讲话?”
“义凡!义凡!我来了。”俊诚突如其来地跑到楼上，看见我们这般场景，顿时哑火。
“你们，奶奶，义凡，黄师傅，在，在干什么？”俊诚闻到了空气中的不和谐。
“俊诚，今天凡仔有事，不陪着你玩了，下次再来啊！”外婆讲得很快，带有怒气。
我对俊诚使劲做眼神，俊诚领会，马上下楼去了。
俊诚突然的出现似乎让矛盾缓和了一些。
“凡仔，那你，你把事情讲清喽！”
“好!是……”
“倪姨姨，倪姨姨!”楼道口又传来喊声，一双不露足的白银色高跟鞋踏了进来，是一个中年妇人，妇人脸庞有点宽大带有黄斑，头发是染的乌棕色，穿着一袭素裹的深红色连衣裙，手中握着一只精致的女士皮夹，倒也显得端庄华丽。俊诚的妈妈出现了，身后抓着一脸闪躲的俊诚。
俊诚妈妈看到我们这情形，略有疑惑，不过还是直接走来，瞟了一眼黄师傅，指着他说道:“倪姨姨，你们这位是？”
“我不好讲，你喊得你屋里的俊诚讲喽！”外婆把篓子丢给俊诚。
俊诚完全躲闪在了他妈妈身后了，支支吾吾不敢做声，俊诚妈妈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讲道:“这位是不是一位教武功的师傅?”
“嗯！”
我又愤恨外婆再一次向外人透露黄师傅的身份。
“哦！这样啊！我家俊诚平时就跟义凡玩得好，这周围也没什么同龄孩子，所以什么事情也跟着义凡这位大哥哥学，义凡也没有带偏过俊诚，我也很看好他，只是最近俊诚总是在房里霍霍哈黑地大叫摆弄些什么，还有老是带着一身伤回家，最近钻你家钻得比较勤快，我就顺路来看看，不会你们一起在学武吧？”
俊诚妈妈柔和地瞧了我一眼，我快速偏头到了别处去，她看我这反应，知道了答案，微笑地说道:“练练武是有好处的，看这师傅也蛮正宗的，堂堂亮亮，只是不要耽误了学习，不要受伤了。”
这话外婆一听没有接茬，俊诚妈妈拉着俊诚告辞了，临走前，还告诫我要好好学习，俊诚这学期拿了全班第一，踏着嘎嘣嘎嘣，清脆的脚步声而去。
外婆冷笑道:“看到没，别个家里的人都有意见了，嫌你带歪了俊诚。”外婆又很蔑视地看了黄师傅一眼，拿起扫把指着黄师傅，“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好，是什么佛山的，道士山的，新社会的，旧社会的，你别在逼着我家凡仔搞些丢人脸的卵名堂。”
“外婆……”，我几乎是呻吟苦求外婆别讲了。
黄师傅大力推开了我，我被挤到一边，慢慢走到外婆举起的扫把前面，盯着扫把毛，说道:“老人家，谢谢你近几日的关照，我黄某在此感激了。”黄师傅的头迎面擦过肮脏的扫把毛，低了下去，又抬起来，语气变得很急切，“我黄某也不是什么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孬种，你可以羞辱我，但不能说武术是不正之风，我黄某就此别过!”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黄师傅对我，对外婆抱了一拳，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我急忙跟上去，想去扯住黄师傅，一个愤怒的武师却又怎么可能被我这连砂锅都举不起的小孩子抓住呢？
黄师傅腾跃下楼，飞跑出去。
“凡仔!要吃饭哒嘞！做莫子啊！他这个叫花子要走就走呗！”外婆冲我呐喊。
“我没得你这个外婆!”我悲愤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