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东宫尽头 > 第五章定数
    就这么一段微不足道的过往,小的甚至都谈不上是什么经历,她不想再提,无论是为了谁好。

    所以仁宗过世之时,她假借着在应天府应对汉王朱高煦的军队时受了惊吓,便顺理成章的一病不起。

    仁宗极度宠爱的郭贵妃,孙贤在心底想了想这个名字,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该是已经不在了吧,哪怕她是开国功臣郭英的孙女,是三个亲王的母亲,却没有人能够保住她的性命。

    郭贵妃生的一副好容颜,孙贤在月夜见过她外出的样子,危冠广袖楚宫妆,独步闲庭逐夜凉,活脱脱一个月下美人。

    而且她蕙质兰心,即便孙贤是太后亲近的晚辈,郭贵妃也从未苛待过她,遇到她有为难之事,郭贵妃会暗暗的施以援手,不邀功也不令她难堪。

    所以她们即使并无太多私下的往来,算不上不亲近,孙贤始终对她有份尊敬之心,实在不忍看到这一切,她恨自己的怯懦胆小,说情,开不了口,连郭贵妃走后的祭拜,为她点上一支轻烟,孙贤都做不到。

    孙贤什么都做不了。

    过去的多少天里,孙贤曾见过张太后白日辛苦筹谋,晚上孤眠辗转,郭贵妃连生三子而宠爱不减,成祖在时,朱瞻基地位稳固,成祖走后,时间久了,一切就不一定了。

    前朝历史中,太子换人,鲜有善终。

    一个人的感情是有定数的,给人多了,给你就少了。孙贤不觉得张太后错,因为太残酷,争的不是宠,争的是命。她只是不忍亲眼看到。

    可是今天朱瞻基来过,说了这些话,她就算是不愿意,也不敢逆了他的意思,不能再继续装病下去了,明天起,要慢慢好起来了。

    七月初四,孙贤的药停了,初五,她与其他的妃嫔一起,去给太后与皇后请安。

    尚在孝期,后宫女人们都是一样的颜色,宫女帮孙贤戴了一副葫芦银耳环,手上只有一根凤凰牡丹的羊脂白玉镯。

    孙贤看着周围的姑娘们还似一团和气,并没有觉得与往常有什么大的改变。

    吴康嫔慢慢踱步到她身边,挽了她的手对她道了谢,低头忍不住带了微微的笑意说:“姐姐改天再尝尝我的手艺,陛下前天都夸我,说和姐姐很像了呢。姐姐给的食谱,我一一试过来,等出了孝期,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

    孙贤见她脸颊都比以前多了几分红晕,道:“好,那我等你。”

    吴康嫔将她的手往下拖了拖,走到人群的后面,才贴近了她的耳朵悄悄道:“听说昨天彭城伯夫人写的信到了,太后看了脸色很是不好。我知道太后疼你,可……”

    孙贤见她要往下说,赶紧使劲捏了一把她的手道:“秘方我会再给你的,你这点贿赂可是有点少啊。”

    吴荣接口说:“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小气过,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清宁宫里人都到齐了,张太后和胡皇后因为劳累,脸色比她这位大病初愈的人好不了几分。

    看着满屋的素色,孙贤有些走神。

    何妃平时看着白,以往较为娇俏,还是穿鲜亮的颜色最为好看,今天这一身衣服让她显得有些黑了,焦妃也是灵巧可爱些好,今天这般老成,倒不适合她,徐妃平素最是稳成,雍容华贵适合她,没想到她穿这样倒是一眼便出挑了。

    大家都是一脸倦色,明年又该多了很多新鲜漂亮的姑娘,就像仁宗当太子隐忍的太久,即位之后……

    “贤儿。”张太后叫道,向她伸出来手,拍了拍她身边的位子,孙贤这才停了胡思乱想,乖巧的慢步走过去,握了张太后的手坐到了她身边。

    张太后对胡皇后道:“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哀家想和贤儿单独说会儿话。”

    其他人都退下去之后,张太后捏了捏孙贤的脸颊道:“你瘦了,母亲见你这样,又该责怪哀家没有好好照顾你了。”

    孙贤将头靠在张太后的肩膀上娇嗔道:“您这话可不对了,现在国丧,您心里不好受,还要照顾这偌大的后宫,我没有帮忙就算了,哪里还能要您再费心呢。不过善祥妹妹能干,您带着她,把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祖母要是见了,高兴都来不及呢。”

    张太后点了点头道:“善祥最近确实是累坏了,礼数本来就繁杂,要处理的事情也多,还好她身体康健,能帮不少忙,你一向懂事,也不算辜负母亲一直对你疼爱有加了。”

    孙贤站起身来,亲自动手,按照张太后以往的规矩,帮着换了杯热茶,然后跪在她身边的座塌之上,给她按摩了一下肩膀,头饰重的很,张太后早起至现在,也该累了。

    张太后果然很是受用,还是孙贤最明白她的喜好轻重,见张太后高兴,孙贤道:“我命好,才得了您和老太太的疼爱。再不懂事点,该遭天谴了。”

    张太后牵了孙贤的手道:“昨天才收到母亲的信,她还在担心你的身子呢,你从出生就跟着她,她最是疼你不过了。”

    孙贤低头道:“是我不够懂事,前阵子不该让老太太担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张太后拉过她一双手,拍了拍,仿佛才看到孙贤手上戴的那一个白玉镯一般,细细打量了一番道:“上次母亲竟将这个给了你,她果然是疼你的。”

    孙贤一脸的茫然,她自己也看了一会儿这手镯问道:“上次老太太给我的时候,我病的迷迷糊糊的,也没细看,只知道是她老人家常戴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