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牌桌要开第五局的时候,男人抬手组织发牌的裁判,望着宴辛,唇角带了几分善意,淡淡开口:“小兄弟,相遇就是缘分,我们交个朋友吧。”
宴辛稍稍抬眼,眼中轻狂,明显没将他放在眼里,却对这个男人中断了他的连胜记录有些在意。
那男人满不在乎,继续开口补充。
“我叫程炼,请问你是?”
“宴辛!”
宴辛吐出两个字,紧接着一言不发。
谁都知道宴家,但也只有相关的人才知道他是现任中将。
再旁支的人,只知道他是曾经的上将,因为做错事被革职,在家是一个闲人。
像程炼这样的外人,也只能知道宴辛家族深厚,本人却已经堕落到一条不归路上的消息。
程炼拍拍手,起身抬手示意向外:“久仰大名,宴先生我们边走边聊?”
宴辛低头看了看牌局,眼底有些不舍,只是碍于眼前这个实力和他一拼的人在会毁他财路,还是起身离开。
程炼自认为将宴辛这种堕落世家子弟的心理猜透,心思一转,开口:“那不然,我们换个玩法玩。”
话音刚落,宴辛迅速起身,去了另外一种赌局的桌子上。
程炼扬起笑,跟上了,让人清空另一桌的赌徒,坐着等赌局开。
简舒卿仿佛才注意到这边动静,凑热闹过来开口:“呦,你玩这个啊?”
宴辛从喉咙里卡出一个“嗯”字,听上去很不耐烦。
倒是另一头的程炼抬头打招呼:“简少也来了,今天我的赌场倒是热闹了。”
“你认识我?”简舒卿笑吟吟的开口,就势坐在一边。
“简少一向出名,我认识你,你不知道我而已。”程炼笑着将出名后面的纨绔子弟隐去了。
简舒卿仿佛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坐在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问:“这个赌场是你的?”
程炼的手一顿,不急不缓的纠正:“刚才是我口误,说错了,我只是负责管理这个赌场而已。”
“那还不就是你的。”简舒卿打断他的话,一副懒得争辩的模样。
程炼也不回话,看着手中的牌没在意。
他注意到宴辛身边的任好好,不慌不忙的开口:“宴少,你真专情,来赌场还带个女人。”
宴辛扯了扯嘴角,眼中的痞气尽显无遗,“听说有些女人旺财运,带在身边还有几分手气,也方便。”
程炼笑了笑,没说话。
大家都是男人,怎么个方便法,谁都知道。
赌场里,这个说法也的确不少,不然赌场也不会特意安排了女人。
宴辛接过裁判发来的牌,淡淡开口:“还是开个赌场好,一天下来能有不少钱,不像赌钱,也只有那么点。”
“赌钱哪儿有小的。”程炼话说到一半,闭口不言。
宴辛翻了个白眼,开口随意:“得了吧,谁不知道赌场赚钱,我们就算赌,豪赌也就那么几十万,要是有资本的人,最多也就一个身价,几亿封顶,赌场赚钱,怕是一桌就够我一晚上赢来的那些钱了。”
宴辛晚上赢来的钱任好好有在算,大约四五十万。
任好好环顾一下四周,入眼数不清有几桌。
她还没数,脑中倏然划过一个想法,忙低头,一言不发。
她总感觉,宴辛似乎是在试探程炼。
他们是有事要忙,那她,就极有可能是宴辛拿来作表面的一个挡箭牌。
认知到这一点,任好好白日的些许期待现在看来额外的打脸。她深深埋头,一言不发。
那边,程炼接过话,摇头无奈开口:“宴少,你想的太简单了,赌场哪儿有那么容易,要是那么容易赚钱,我只要做一天的老板,那赚到的钱都够我下辈子花的。”
“可不是。”
听宴辛的语气,全然不信。
程炼耸耸肩,开口:“我的确不是这里的老板,大老板可不只是我这点能耐的,水也不浅,这里呢,也没有宴少你想的那么多,最多也就是……”
话说到一半卡壳了,似乎是才想起有些不对。
宴辛按耐住心底的急躁,开口平淡:“最多也就是一晚几亿?”
程炼摇摇头,还是开口:“现在的人哪儿有那么多钱,也就那么一点。”
“要是能认识你们老板分一份羹,也我也不愁下辈子了。”
这句话玩笑般的提起,却让程炼的眉头紧紧一跳,再之后没开口提过赌场的背后。
宴辛看的出来,从这人口中探不出什么别的,干脆转移话题,将一个纨绔演绎的通透。
玩了几局觉得无趣了,才提出离开。
程炼对赌术精通方便操控的人很有好感,倒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再加上宴辛时不时的诱导,面上和乐融融,相处愉快,心底却打着各自的主意。
一路上相处倒是愉快,唯一格格不入的是任好好。
在回去路上,任好好从他身边走远,单独一个人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自顾自走着,脸色冰冷。
她气恼宴辛从来不和她说一声就拿她当挡箭牌。
放在别人眼中,却是别的景色。
程炼正在宴辛身边,打量了一眼任好好,摇摇头开口,语气戏谑:“你女人脾气还挺大啊,怎么了这是?”
简舒卿眉头一紧,心底涌上一阵不安,如果他和宴辛在这里暴露,组织一定会朝他们下手,第一个处理的人,肯定是毫无权势的任好好。
“别理她,还不就是把她放在一边没搭理,回头就好了。”宴辛漫不经心的开口,眼底的随意不像是伪装的。
程炼轻笑,用手肘撞了撞他,打趣道:“宴少,女人还是要哄哄的,不然转头就和别人跑了。”
“她?”宴辛眼底的傲慢逐渐流露,眼底的狂妄与生俱来,“女人而已,腻了提前换就行了。”
程炼看过去,总觉得宴辛想说的不是这句话,又转头看着边上的任好好,眼底有一瞬的迟疑,总感觉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在这一圈赌徒中打量来去,还是觉得自己多心了,摇摇头尽地主之谊将他们送上车。
上车开出了赌场,车里才算是安全了。
宴辛一改脸上的散漫神情,恢复成平时的淡漠模样,揉了揉眉心,在脑中梳理得到的信息。
等梳理的差不多了,车已经开了十多分钟,他缓过神,才发觉对面的任好好散着冷气,端坐在一边一动不动,只是和他仍旧保持着距离。
那一张平日最多客气态度的小脸上现在写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想来想去,想不清哪里能导致任好好这样,还是开口:“你怎么了?”
简舒卿的女伴早就被赶走了,车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不用想也知道是冲着任好好去问的。
任好好眼皮都不抬,坐在一边,难得冷笑,开口:“宴少,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
这个称呼,是她第一次喊他。
宴辛不笨,脑中转了几个圈,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是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向她解释。
任好好冷眼看过去,声音冷清,在车内散着浅浅的气压:“宴少,你不说,我就帮你说了,你来这里不止是赌钱那么简单,只是你需要一个挡箭牌,两个大男人,到赌场纯粹赌钱,难免会被认为什么,可能是别家赌场故意派来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有猜疑。”
简舒卿出了一身冷汗,任好好她说中了大半。
“有一个女伴在,可以将世家堕落的子弟演绎的更好,也有一层保险,你不喜欢被别的女人碰,但是你觉得我是熟人了,所以才让我过来,是吗?”
宴辛没说话,一抬头正对上她的视线又移开了。
任好好心底有了底,也没逼问,只是不疾不徐继续开口:“你对我不放心,觉得提前的和我说,我可能会坏了你们的好事,所以干脆就带着毫不知情的我过去,但如果我真的使性子要坏事,在刚才我就可以将你们揭穿。”
“你不会!”宴辛抬头,眼中似乎闪着什么东西,直直的盯着她。
任好好一噎,看着对方肯定的态度心里窝火,却反驳不出任何话。
是的,她不会。
她有智商,看得出,宴辛接触的不是善茬,如果真的出事,她也会被祸及,更别提身边的人。
从小被任天成带到赌场,她看到过一场对面赌场派来的卧底被发现,被赌场的人打的没了半条命,再有,任父欠债,自己和母亲遭殃。
这种事她经历的太多,自然会选择下意识避开。
但她不知道,宴辛肯定她不会,却是肯定任好好不会做不利他的事。
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任好好有些疲惫,按紧太阳穴,缓缓开口:“宴辛,你不能好好和我解释?”
别说解释,就是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边边角角都不能透露出一点。
宴辛沉默着,就再也没开口。
一股无形的压迫逼着任好好,在心里添了不少堵。
任好好只觉得脑袋里几乎快要炸裂般的疼痛涌出,半晌,终于狠狠砸了一下车门,冷声开口:“我要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