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唐思浔那样的就足够让她满意，那她的要求也未必见得就是为了宴辛好。
张禄扫了一眼眼前的人，微微皱眉，没有拒绝，徐徐开口：“能站在宴辛身边，不给他拖后腿，也配得上门面，自身品行要好，光明磊落，出嫁从夫。”
任好好微微皱眉，没有插话，她有预感，张禄还有话说。
“我只是为了宴辛好，他现在不懂，以后总会明白的，只是现在还没到时间。”
任好好听明白了，张禄始终把宴辛当成十几岁的孩子，刻意忽略了很多事，在宴辛为她带来成就的时候，她一边享受，一边伸手，连过度了也没察觉到。
“我容忍你在这里，但你们要是不能走到最后，请你彻底离开我儿子的生活。”
张禄冷声开口，面无表情的脸配着素白色的旗袍，硬是偏了几分冷艳，即使脸上已经有了皱纹，却仍旧拦不住皮肤保养的恰好。
但是这件旗袍偏暖风，适合多笑笑。
任好好稍稍侧头，轻轻叹一口气，开口：“阿姨，我不能保证我们走到最后，但我可以肯定，他的性格，是不会娶唐思浔的。”
宴乐曾经和她说过唐思浔，还有一些细碎的事，她能明白，宴辛不喜那个女人。
一句话的表达太重要，任好好的这句话几乎戳中了张禄的脊梁骨，她不由自主的挺直身子，脸色难看，半晌，终于徐徐开口：“你现在说的再肯定都没用，就算不是思浔，我也不会认同你的。”
任好好有些疲惫，觉得现在她应该是听不进去，干脆放弃了，只是轻飘飘的最后点一句：“希望她一直是阿姨心中的人选，阿姨，我还要给宴乐上课，晚点会耽误时间，等会儿宴雅小姐会来，要不要在这里等会儿？”
张禄微微叹口气，摆摆手让她离开，心底思绪万千。
自从宴磨走了后，宴雅和她就越来越疏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任好好没去贴心的排忧解虑，转身直接回了钢琴室。
宴乐正举着手机看着她，眼中错愕，似乎是料想不到她会回来。
任好好伸手揉了揉他的脸，开口问：“怎么了？”
“我，我妈妈，”他迟疑着开口，“我妈妈说让我告诉你再等等，别吃亏，晚点她和你一起。”
“……我已经上来了。”
宴乐一愣，将手机贴近耳边，片刻后，转头看向任好好，沉重的复述：“那等会儿别下去，她现在心情不太好。”
“……好。”
任好好和宴乐将钢琴室的门关好，干脆练习钢琴，也为了告诉楼下的人他们没有在偷懒。
只是弹奏的钢琴是早期教会的简单谱子，心不在焉的弹下来，倒也过得去。
十几分钟后，宴家的大门开了，很快就关上。
一个穿着衬衫短裤的女人拨了拨头发，自然的到了客厅，看着坐在中央端庄的旗袍女人，勾唇笑了笑，眼中分明没有任何笑意，声音自然迅速：“嫂子，好久不见。”
张禄点头，开口声音平淡，却似乎添了几分别的情绪进去：“雅雅，好久不见。”
宴雅没客气，坐在对面，找了果汁，倒了一瓶，喝了一口，一言不发。
到底还是张禄先开口问了。
“雅雅，你是不是在防我？还是对我的做法觉得不满。”
宴雅手上一顿，掀起眼皮看了看她，声音冷淡：“嫂子，我们至少先前相处的不错，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要是我要防你，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你对我不满。”张禄肯定的说。
宴雅也不矫情，干脆摊开说：“从二十几年前，我就不满，你对宴辛的过分严厉和不闻不问，表面是从我哥离开的打击中站起来了，实际上，你还是沉浸在悲伤里面。”
张禄笑了，笑容显得苦涩，眼中泛起凌厉，质问道：“雅雅，如果颜麟不在了，难道你还会没有情绪波动吗？你可能会想和他一起去了吧。”
宴雅点点头，不否认。
“但是你对宴辛真的太苛刻了，”她轻轻叹口气，徐徐开口，“那孩子好几次，差点就死在战场上了，但是你没有任何的情绪，你全部的感情几乎都给了我哥，二十几年前，我哥刚走，那之后你变了一个人，就像是一个机械一样，看着让人觉得可怕。”
张禄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茶杯中的茶叶。
寂静在房间里逐渐的蔓延开，盖过两个人的心头，仿佛侵蚀入骨。
在宴磨牺牲前，她和现在截然不同，和宴雅相处的是至交好友。
只是一场事故，人就变了。
张禄轻轻叹一口气，抬头看向对面的人，视线不自觉的收敛了以往的冷厉，耐心缓缓开口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想说，说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精心培养的唐思浔未必就是你想象的样子，嫂子，你小心点，言尽于此。”
宴雅起身，朝她轻轻一点头，转身去了钢琴房。
张禄坐在原地，有些发愣。
知人知面不知心？唐思浔？
宴雅直接去了钢琴室，再回头瞥一眼客厅，那里只剩下几个茶杯，她已经离开了。
心底的复杂迅速掠过，宴雅开了门，望着正出神的宴乐，微微眯眼，徐徐开口：“你要是再这样混时间，我明天就回法国。”
“别！”宴乐哀嚎，委委屈屈的翻了乐谱挑了最近的练习曲，在宴雅的注视下，只能放松心态，逐渐投入到钢琴中。
等他好不容易全身心投入一曲弹奏完，转头却看到宴雅堆了不少吃的在旁边桌上，和任好好聊着天。
也许是宴乐哀怨的目光太引人注目，宴雅停了话题，转头看他，挑了挑眉：“继续啊，你不会是要做钢琴家吗？”
宴乐一愣，在原地愣了许久，终于回过神。
自作孽不可活，是自己说的话，跪着也要做完，谁让自己的妈妈心眼不大。
任好好在旁边看着笑，眼底抹上了灿烂的笑意，看上添了几分柔和，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
宴雅看着这人的笑容，突然就不忍心了。
她一瞬的异样被任好好察觉到了，任好好主动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宴雅凝视了她片刻，还是实话实说：“我想说，我爸妈想见见你。”
“你，爸妈？”任好好脑中有一瞬没转弯过来。
宴雅好心提醒：“宴辛的爷爷奶奶。”
“……”
任好好心底有些慌。
…………
有了虞晋贤的发话，于飞格外的注重宴辛，加上他在这次任务中也是目标最明确的，对能用的人，好感是不少的，心底盘算了许多，终于在第三天等着领罚的伤好了后，将人带过来，说是带他去看看场子。
宴辛低头，沉稳冷淡，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可靠。
于飞拍了拍他，似乎牵扯到什么伤口了，倒抽一口气，很快恢复常态，开口嘱咐：“这次是去看场子的，我就带了你一个人，去看看你以后可能共事的同伴。”
“好。”宴辛垂下眼眸，所有的情绪都揉在幽深的墨瞳中。
于飞让他上车，车子左拐右拐，最后终于在一个地下室停下。
宴辛下车微微眯眼打量着周围，总觉得这里有几分眼熟。
于飞只当他是好奇，要走了招呼他一声，让他上来。
他低头，顺从着跟上去。
从这个地下室上去了，眼前骤然亮起，强烈的白色灯光刺激着他的双眼。
因为多年在军队待着养出的习惯和警惕，宴辛几乎是下意识的判断出自己的有利位置和该做的预防。
身子稍稍动了一下，他脑中想起现在的身份，还是僵硬着身子没动，只是尽快的适应光源。
身边的于飞没忍住开始骂骂咧咧：“草，程炼你他妈把通道出口弄这么亮干嘛。”
他在六爷手下待久了，没能学到斯文的本质，至少将原本粗话连篇的习惯给克制住了，这次被激的又出来了。
宴辛垂眼，将眼中的惊喜掩饰的完好。
没想到，程炼也在六爷手下，看来虞老六主管赌场这一类的地下经营。
倒是可惜了，原本自己用其他身份去接近，现在来看，多少有些浪费了。
程炼赶忙将光线调成最暗，上前一个劲的赔罪：“于哥，对不住，对不住啊，我手下的人不机灵，心里没点数的，不知道地下室到这里的光线调整，回头我就好好惩戒一顿。”
于飞口中仍旧骂骂咧咧，但情绪显然没有刚才那么冲动了。
等眼睛缓和过来了，于飞恢复了不吐脏话的克制，拍拍程练的肩，想笑的温润和蔼些，看上去却有些诡异，显得不伦不类，徐徐开口：“小炼啊，前个星期可是把赌场暂时交给你了，这星期我过来看看，赌场怎么样了？”
程炼赔笑，那张脸笑着看上去竟然格外的真诚
“于哥，你放心，赌场在这里一切都好，你随便看看。”
于飞笑，意味不明的扫了扫他，徐徐开口：“放心，我就是随便看看，你好歹是李牙培养出来的人，我放心。”
程炼脸色没变，眼神却多了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