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忧心道：“大人……”
曲当歌摇了摇头，淡漠道：“无妨。”
她再度拾起双头枪，直指齐卿钰，笑道：“你本不善用戟，不然我们说不定真能打个平手，只可惜你选错了武器。”
话音刚落，曲当歌使力，两人的身影再度纠缠在一块，尘土飞扬。
齐卿钰一掌劈在她的肩后，曲当歌反身侧踢，两人后退两步。先前打斗的位置忽然多了一块翠绿的东西，“魏”字落入两人眼帘。
齐卿钰面色突变，眸中带着嗜血的恨意，他低着声音道：“你和魏家，什么关系？”
“没关系，同是云齐子民罢了。”
曲当歌长枪一撩，玉佩当空而起，然而被齐卿钰抢了去。
她忽然恼了，冷道：“还给我！”
“关系好到传家玉佩都赠给你？”他同是冷道。
“玉佩如何与你何干，还我！”
曲当歌忽然出手去夺，握掌成拳，攻其左肋！
齐卿钰反手挡住，后踢！
两人一招一式出得极快，仿佛演练过千百次。
齐卿钰冷道：“你究竟和南山院有何关系？你可知你方才一招一式都是南山院所授！”
曲当歌倏尔停下身子。
“既是南山院所出，你可知魏人灭我南山满门，你却与虎谋皮，如此时刻还率万军救仇敌，你究竟……是不是南山院弟子！”齐卿钰怒道。
阿南怔住了。
在场所有将士也都怔住了。
曲当歌忽然笑了起来，阴森森的，甚是可怕。
救仇敌？
她恨不得将魏阀千刀万剐又怎么会救他们！
她道：“齐卿钰！把玉佩还我。”
魏阀被凌迟也是罪有应得，可这玉佩，是魏远青唯一留下的……
齐卿钰转手将玉佩扔在地上，忽然举起长戟，曲当歌猛然大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长戟落，古玉碎。
刀锋直中玉佩中心，霎时间四分五裂。
曲当歌握紧手中枪，双目难以遏制的怒火腾空而起，阿南下马拦住她，“大人，别冲动。”
齐卿钰抬起蔑视的眸子，冷言道：“不忠不孝，罔顾人伦！”
不忠不孝？
曲当歌一把推开阿南，挥枪直击齐卿钰，阿南踉跄几步被人扶住，忧心道：“大人！”
她真想知道那些武器与师叔对战是不是忠孝？
毁长辈的物品是不是不忠不孝？
出口不逊是不是不忠不孝？
说起不忠不孝，他齐卿钰此刻才是大不忠，大不孝之人吧！
曲当歌此时已然恼怒，全然不顾是不是齐卿钰的圈套，枪握于手，枪尖猛然支在地上，横踢过去，齐卿钰伸手要挡，却不料曲当歌忽然反向一转，舍枪绕到他的身后，齐卿钰反应不及，正中一脚。
“我谅你辈小不知分寸，可你偏偏破了我的底线，沈秋钰。”
曲当歌恶狠狠的加重最后三字，前世她本就是严厉的人，可不像现在毫无人情，冷得宛如冰霜。
这一番话不知为何就像一支利剑深深刺进齐卿钰的心中，他哽住嗓子，望着她蹲在地上，将破碎的玉块拾起来。
她当初是一剑捅穿魏远青，可是她伸手拉了啊！在魏远青掉下去的时候她伸手了啊……可是没拉住，落入掌心的只有它，如今却变得四分五裂……
清莹的泪滴落在尘土间，曲当歌右手颤抖着支撑住身体，无尽的悲伤涌入脑海，过去的种种犹如走马观灯。
她犹记当年自己爬到树上，摘那果子，个个果实朝着魏远青砸，尽管砸得他抱头乱窜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下面。
“魏远青啊，你赶紧走好不好，我掉不下去也摔不死。”她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的少年，眉眼间尽是不屑一顾。
魏远青眯着一双眼睛，看起来慵懒至极，口气却是那么的正经。
“你总是这么说，每次受伤的也总是你，别闹了，下来回家。”
“是回家，我家，不是你家。”曲当歌纠正他。
魏远青倒也不在意，连连点头：“嗯嗯嗯，你家你家，那你下来快跟我回你家。”
“切。”曲当歌抬头望了望天，阴沉沉的，快要下雨了。
她踩上枝干，低头看着魏远青，饶有趣味的笑道：“好，那我跳下来，你接住我。”
魏远青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太高了太高了，危险，你自己爬下来。”
曲当歌不顾他的慌张，忽然张开双臂，仰起精致的面容，扬起脚尖，脸上带着微乎其微的笑意，不顾一切地朝下倒去。
魏远青大惊失色，连忙跃上前张开双臂。
少女红裙飞扬，犹如美仑美央的蝶，在半空绽放光彩，落入他的怀中，魏远青抱着她，确定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嗔怒道：“真不长记性！”
“怨我？”
“回家！”他将曲当歌放下，好似生气了，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走。
曲当歌笑笑，红裙随着她的步伐摆动。
————
齐卿钰连连败退，他的确有意激怒曲当歌让她自乱阵脚，然后凭着南山院的招式将她制服，却没想到曲当歌虽然乱了，可招式依旧没有冗杂，比方才更强劲的攻击犹如疾风般攻过来，反而让齐卿钰乱了阵脚。
曲当歌趁其空档，一掌击在他的胸口，齐卿钰踉跄好几步。曲当歌趁势拾起武器，狠狠贯穿齐卿钰的腿部，猛地拔出，血液迸溅，他跪在地上，口吐一口鲜血，仰头看着满脸怒意的曲当歌。
一阵劲风刮过，尘土迷了眼，吸口气吐出来的都是污秽。曲当歌未再走上前，而是折断了他的戟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回营。”
阿南走上前，将缰绳递给她，问道：“将军，楚江？”
曲当歌顿下步子，回头蔑视地望了眼齐卿钰，瞳中依旧带着血丝，可风采气质犹在。她道：“让给他们。”
“啊？”众将士不解。
曲当歌跨上马，将枪扔给阿南，淡道：“妄自尊大的小儿，不足为惧。”
众将士默，心道：大人您才是狂妄自大吧！楚江怎么就让了呢！怎么就让了呢！
一行人不情不愿的驾马离开，下属走过来忧心道：“王爷……”
齐卿钰撑着地面，狂风呼作，曲当歌的背影在他眼中那么的显眼，犹如耻辱钉狠狠的扎入他的心口。
是谁，迎着孤苦大漠孤身奋战？
是谁，顶着奴人身份搏一高贵？
是谁，淌着龙血活得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