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当歌一行人原路返回,却未见刘步青他们的身影,地上只有早已冷却的炭火和驴骨架。
“可能离开了。”曲当歌无力道。
为什么会离开,刘步青的行踪她猜不到,可宋绝向来本分,怎么可能就这样跟着他们离开。场地也没什么混乱痕迹,就连炭火上的泥土都说明他们是准备齐全才出发的。
“狩猎大会明日结束,他们可能回营地了。”祁宿白猜测道。
“那我们呢?回去还是捉魏金,错过此番机会,以后就难了。”
“魏金他们也会回营地,同路,我们行慢些。”
曲当歌心想的确是这个理儿,尽管心里再怎么担忧也只能点头应下来,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殊不知另一端的那路人还在苦苦寻找她的踪影。
魏远青他们整整绕了一个山头,吸引猎物的余气未散,他们只能挑着大路野兽稀少的地方寻找,沿途问尽了每个过路人,得到的答案无一不是“没有”二字。
刘步青忽然停下来,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我要跟你们一起找?”
之前是因为他手里有魏远青做把柄,不能让他这么轻易跑了,跟了一段路才发觉他和陆丸柘完全不是宋绝的对手,就算是许姑娘没有找到魏金,他也对眼前两个男人无可奈何。说什么倘若没绑着魏金回来,魏家嫡公子随他处置,全都是唬人的罢了。
他能怎么处置魏远青?丫衣角都没碰到可能就被一刀解决了。
女人,果然都是不可信的。
魏远青显然心情不大好,什么世家公子的风度都不要了,冷漠开口道:“不想跟着,就离开。”
刘步青恰恰是不服气的主儿,见魏远青这个语中带刺儿的口气上来,他也恼了,“不走,你们姑娘允我的话还没兑现,我走什么走!”
陆丸柘难得做起和事佬,插进两个人之间憨厚道:“人多好照应,人多好照应。”
“切——”刘步青一扭头挪开身子,自顾自走在前面。
四人加上刘家几个仆人,几乎一路无言。
直到黄昏将至,宋绝提议打个猎烤烤肉补充体力,陆丸柘饿了一天自然是满心欢喜,屁颠屁颠跟着宋绝走了。魏远青担心自己跟着引出其他麻烦的野兽,索性在山上休息。
刘步青嫌累,不走。
春季的黄昏不如夏季,有种淡淡的深粉色,看起来不如那种红得似火的壮观。
魏远青坐在石头上,白色的衣袍已经污秽不堪,他素来喜欢整洁,此时却狼狈到不想顾及形象。
刘步青犹豫再三,还是从行李中掏出一壶,酒,走到魏远青身旁,别扭道:“今日的事,对不起。”
魏远青抬起头,看了看他手中的酒,“我的错,我不喝酒。”
是他失了控先失礼,这事也怨不得刘步青。
刘步青将酒放在他身边,“这酒不烈,挺适合你们这些舞文弄墨的人,喝一些也好,解愁。”
“解愁?”魏远青苦笑,“若真解愁,我又何必坐在这?”
他不是不喝酒,而是喝怕了。从渝南山出来那段日子,他伤势未好,夜夜苦于噩梦折磨,于是背着医师每日出去寻醉,妄图醉到不省人事,可是他错了,只要是闭上眼,那场火海便挥之不去,反而挂在心头愈发悲恸。
本来一个月便可痊愈的伤势,被他整整拖了半年,待他回到魏家,一切都与半年前浑然不同。
刘步青道:“那是你不懂喝酒的秘诀,情场失意那些男人为什么一边喝一边嚎啕大哭?因为他们不懂酒。”
“嗯?”
“酒不是为了遮掩当下的失意,而是为了去回忆过去。好比你在这喝酒,满脑子都是你和妻子吵架的事,醉了之后自然也是满脑子的吵架。反之,如果你去回忆过去的美好,待你醉了,那便是一场醉生梦死的美梦。”刘步青说得头头是道,还生怕魏远青不信,拍着胸口保证,“不信你试试,什么叫醉生梦死!”
魏远青无奈一笑,端起面前的白色酒壶,修长的手取开酒塞,对着壶口嗅了嗅,的确是酒香飘散,美不胜收。
他仰头饮了一小口,不同于普通白酒那么辛辣,反而有种微微的甘甜。
刘步青解释道:“我们刘家的酒肯定不是浪得虚名,你闻着不错,可这酒后劲很足,你少喝点。”
他话音刚落,眼睁睁看着那酒咕嘟咕嘟下肚,约莫一口就喝了小半瓶。他扶额叹道:“待会有你受的。”
“刘公子,假如你最重视的人拿剑杀了你,你会如何?”魏远青忽然问出来,脸色尽是认真,搞得刘步青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最重视的人……
他想了片刻,“不如何,只能恨,因为是最重视的那个人。”
“是啊,比命还重要的人。”魏远青苦笑,仰头又饮了一大口,郁闷道:“可她,对我从来不屑一顾。”
刘步青乐了,迫不及待地追问:“怎么?还有敢对魏少主不屑一顾的人,让我猜猜,是不是那个许姑娘。”
魏远青不答话一般就是默认了,刘步青捧腹大笑,约莫是认为魏家的嫡少主栽在女人手里太过可笑。
笑了许久他才缓过来劲儿,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开口道:
“我早前便看出来许姑娘对你非同一般,她虽然表面对你不屑一顾,可是在你遇到危险时,第一个奋不顾身的,肯定是她。”
魏远青点头,不由得笑了,他说得没错,每次第一个奋不顾身的,总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