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景慕脾气一下被激了上来,他是一国之君,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更何况他是担忧他,自从他得了瘟疫之后,他就没日没夜的担心他,害怕他出现任何事情,可千想万想没想到他既然出去连个招呼也不打,回来之后,竟然还跟他说,让他回京城去。
“言则景你是在藐视皇权吗?”言景慕冷冷的说道:“朕的天下,什么时候让你指手画脚?”
言则景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不过很快的被她掩盖在眼底……裴行俭眼神刹那间尖锐了起来,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就算对方是皇上,也不能这样对待。
脚步止不住地上前了一步,言则景这些天的相处自然多少知道裴行俭的个性,也跟着上前一步挡在他前面。
“你江山是容不得臣指手画脚!”言则景连面无表情的说道:“但是你必须离开江南,皇上,现在立刻马上走!”
言景慕从座位上慢慢起身,缓缓的走过来,眼神变得冰冷:“言则景,朕是太容忍你了吗?”
“皇上……”
“景慕!”言则景截断了裴行俭的话,伸手抓住言景慕的手腕,稍稍用力,“皇上,今日你必须得离,你只有回到京城才能行使你的大权不是吗?”
言景慕微微一个错愕,望进言则景眼中,言则景眼中闪烁着一丝焦色,自己手腕上他又在用力……
言景慕心思一转,使劲的甩开手,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言则景踉跄后退,幸而裴行俭在她身后一挡,才没有让她摔倒在地,站定身体转身望言景慕离去的背影正好和墨九凛进来。
墨九凛恭手,言景慕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而去,墨九凛目光一下变得深沉起来,见言景慕离开,也在一瞬间,非复了常态,问言则景道:“则景,皇上怎么了?”
言则景揉了揉眉头,“和他吵架了,我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平虏将军去给本王把一下脉!”
墨九凛眼神倏地一深,裴行俭伸手欲去扶言则景,却被言则景躲开了,她招来江饶眉扶着自己。
墨九凛眼底隐藏着掠夺,则景身边有医者,还让裴行俭给她把脉,其中是何等用心?
裴行俭见言则景离开,跟着她离开,留下墨九凛独自揣摩这一切的用意。
莫失莫忘早在言景慕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跟上,他们可没有忘记今日他们家将军传来的指令,要寸步不离地好好保护着皇上。
他们家将军亲自这样吩咐了,连一向喜欢玩闹莫失也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严重,神情严肃的小心翼翼的跟着,真是害人不浅!
言则景回到房间,裴行俭把门一关,抚上她的脸,神情担忧道,“则景,我吓着了,我没有接住那个茶盏,茶盏差点砸碎你的头上,我再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无用!”
言则景没有因为他的话动容,而是把头一偏,“墨九凛开始怀疑了,我害怕半道上他会劫住景慕。”
裴行俭的手落在半空,“你太过担忧了,我已经在路上安排好了,只要不是大批人行动,就没有问题!”
言则景凝视着裴行俭半响才道,“我想与他摊牌,就现在!”
“你已经掌握所有的证据了吗?”裴行俭忍不住的问道:“正所谓捉贼拿赃捉奸在床,他是一品大员,江南这趟浑水,有时他亲自上报了,他完全可以有逃脱的机会,有辩解的能力。”
“他辩解不了!”言则景目光冷冽言辞灼灼:“今天我只不过是想证实一下他跟宁幽儿的关系,他既然去找她了,就在也辩解不了!”
“宫浅渊?”裴行俭几乎同时脱口道,“宫浅渊一直在看着他,早就找到正确的,是不是?”
言则景没有否认,机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只是差一个契机,所有的事情都在台面下,只不过没有扒在台面上说,我以为江南总兵的位置,可以让他一辈子无忧,我没想到,江南水患这么大的事情,他知情不报,甚至还想借刀杀人,想把江南牢牢的抓住在他的手上。”
他要做什么,他在报复谁?
裴行俭忽然牵起她的手,把她往外拉:“既然想做就快去做,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现在你想去质问,想去摊牌,就快点去,皇上现在已经离开,不会成为你牵绊,你去做吧!”
听见有人在后面支持自己,言则景反而望而怯步了,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把此事拆开说,墨九凛就是死路一条,谁也救不了他。
可是不说,墨九凛在危害江山社稷,他威胁道言景慕,不该留着。
“浅渊!”言则景一声唤道。
宫浅渊犹如鬼魅一样出现,裴行俭微微皱起眉头,宫浅渊单膝跪在言则景面前,“主子!”
“所有的证据都收集好了吗?”言则景知道自己是用尽全力才问出这样的话,自从她让他跟着墨九凛开始,她就对他产生了不信任,不信任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宫浅渊从怀中掏出一个账本,双手俸上:“所有的证据,都在这里,墨九凛在江南敛财的证据,和幽宁阁往来的证据也在这里。以及拦截的所有信件,这些信件都是放在幽宁阁中!”
言则景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接了过去,“起来吧!”
翻开账本和信件查看,以及江南总督上报的奏折全部在这里,裴行俭手一下按住在这些奏折上,叹息道:“把这些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言则景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我是江南之行的钦差大人,把这件事交给你处理,怎么能服众,怎么能让江南的百姓知道这些事情,是给他们正在发粮的江南总兵干的事情?”
“你对他终究有太多的不舍,和有太多的心慈手软!”裴行俭掷地有声地戳穿言则景内心深处的不安:“所以这一切让我来吧,我说过我会解你忧而忧,为你乐而乐!”
言则景还是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外走:“既然我接手江南的事情,我就亲自解决这些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来插手。”
言则景说得掷地有声,宫浅渊连忙跟着她身后而去,裴行俭无奈的叹了一气,这个人还是这么犟,只要事关于言景慕所有的人都不会成为特别,谁都不会成为特别。
寻了墨九凛,月色正好,言则景攥了攥手中的账本,墨九凛见她很是欢心,忙道:“则景,过来,今日月晖真好,你我好好说说话!”
言则景沉着脸,慢慢的走过去,身后跟着宫浅渊和裴行俭,墨九凛瞥了一眼裴行俭,裴行俭一个疾步上前,提前坐在位置上道:“墨大人不介意我与你一道看着月光吧!”
“我说介意,你不是已经坐下了吗?”墨九凛冷冷的没好生气地说道,“你说是不是,平虏将军!”
裴行俭丝毫没有一丁点难看之情,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墨大人应该知道,本人不才是皇上亲封的护宣和小王爷的贴身侍卫,所以没办法,小王爷在哪,我就要在哪,我也不想啊,但是在下怕死,自然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小王爷!”
墨九凛眼中凌厉的光一闪,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给碎尸万段,在故意,他绝对是在故意的告诉他,他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是光明正大的。
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耐心,一二再再而三地炫耀的言则景对他和他人是不同的。
心中妒忌疯狂滋生,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想……却被这个人捷足先登,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想重新站在他身边,以别的身份,却被这个人夺了去,让他怎么不妒忌,怎么不想把这个人碎尸万段了!
墨九凛后槽牙都咬碎了,却是平静的对言则景道:“坐!”
言则景把手中的账本,往桌子上一放,不过是反着放的,用自己的手臂一压,看了一眼裴行俭,对墨九凛道:“近些日子,我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关于九凛的,我想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墨九凛眸光一凛,“自然是假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最一清二楚的,不是吗?”
“时间久远,你我已多年不见,总是会变的,谁都会变,变得面目可憎,变得不认识,就像我自己,也变得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了!”
墨九凛视线慢慢地移到她手臂下账本上,眼神幽深,“则景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在江南兢兢业业,若不是此次江南水患,我是不会上京城的!”
言则景眼眸垂了下来,过了良久,才道:“今天我去了幽宁阁,宁幽儿长得很漂亮,也很善解人意,若是九凛喜欢为什么不把接出来,何必让她在那烟花之地?”
原来今天去幽宁阁的真的是他们两个,墨九凛本来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现在看来这一丝侥幸,已经化了虚无。
她手臂下的一定是他丢失的账本,怪不得今日她气恼皇上,让皇上率先离开总兵府,她在害怕。
墨九凛还想挣扎一下,又道:“烟花之地,我没有妻妾,去一趟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