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他控诉的眼神,莫忘耸了耸肩膀,讽声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莫失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纠结还有自己做的那些啥事就窝火,这一切都是因为莫忘的隐瞒,他就这么看着他跟个跳梁小丑似的折腾,太不够兄弟意气了!
“我在小王爷挨打那天便告诉过你了。”莫忘不紧不慢的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你还记得吗?”
莫失点了点头,无语的吐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当初他竟然还以为莫忘说的是他自己,后来还想着,他为什么要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来着。真被自己这破脑子打败了!
众人看他这副纠结的模样,皆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尤其是江饶眉,笑的眼泪都飚出来了。她指着一脸菜色的莫失,想要说几句挖苦他一下,无奈笑的狠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方欢声笑语,那方一室旖旎,伴随着女子的轻吟和男人的低啸,两人一同攀上了愉悦的巅峰。
欢好过后,言则景雪白的身躯上落下了点点青红的斑痕,而裴行俭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肩膀上有几个小巧的牙印,后背更是被抓出一道道纵横的轻微的血痕。方才没有感觉出来,现在欲望褪去,被水和汗水打湿之后,背后的伤口竟然微微刺痛。
此时的言则景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温顺的如一只餍足的猫咪。他用浴盆中残余的水帮她稍作清洗,而后便将她抱了出来,放到床上,用干净的布巾擦干净。
地上全是刚才他们折腾出来的水,言则景懒懒的瞥了他一眼,此刻只觉得浑身都像是拆解开重组了似的,实在什么也不想管了,就想着赶紧美美的睡上一觉。
裴行俭帮她擦着身上的水渍,擦着擦着,尚未完全熄灭的欲火又有了抬头的趋势。他带着薄茧的手掌流连在她的娇躯之上,察觉到异常的言则景骤然睁开眼,一把摁住他不安分的爪子,微微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警告和威胁。
裴行俭喉结滚动了一番,他眼中带着笑意,轻轻的吻了吻言则景的双唇,低声道:“既然则景你不喜欢,我就不会继续。”
言则景白了他一眼,说的真够冠冕堂皇的,刚才她那么警告他,也没见得他这么听话,现在他把她吃干抹净了,他又说这种话,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又在床上厮磨了一番,话题不由自主的便跑到了李若雪小产的这件事身上。裴行俭自然是相信言则景没有出手对付李若雪,他跟她无仇无怨,犯不着!
但言景慕为何会怀疑言则景,难道只是因为她在李若雪出事的时候和她接触过了吗?
“这件事,还需等待素兮她们的调查结果,再做决断。”言则景不欲多言,今日言景慕的态度着实让她有些伤心了。
裴行俭见她实在是困乏,便哄着她先睡下了。待言则景睡熟之后,裴行俭悄悄的起身,他要先去找江素兮和江饶眉问一问才行。
裴行俭打开房门的时候,却不见外面有侍奉的下人,连莫失莫忘也不在。他微微怔了一下,而后便想到了缘由,心道这俩小子还挺识趣,知道非礼勿听的道理!
索性现在没什么要紧事,他去找一找他们也无妨,以他对那两个家伙的了解,他们必然离得不算远。
果然,刚走进园子,便已经听到了莫失那哭天抢地的声音伴随着江素兮她们的欢笑声。
他大体上听到的是莫失控诉他们竟然不早把言则景是女儿身的这件事告诉他,害他纠结了这么久,为裴行俭担心了这么久,他们就知道在一旁看笑话。
其实莫失的控诉声倒也不大,若非裴行俭耳力过人,也不可能听的清楚。在他刚一出现的时候,那边莫忘和江素兮也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几人齐齐收了声,下意识的朝他的方向看来。
反正已经被他们发现了,裴行俭索性提步快速走了过去。几人赶紧起身,齐齐的恭恭敬敬的问了声:“将军!”
裴行俭淡淡的点了点头,余光瞥见几个人面面相觑,那眼神好像在控诉他,怎么不多陪一陪言则景。
裴行俭没理会众人的心思,只是寻了处座位坐好之后,便向江素兮询问道:“调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将军,奴婢调查得知李贵妃此次小产是因为接触了过量的麝香。”江素兮恭敬的回道。
“那你觉得呢?御医的说法对不对?”裴行俭冷声道。
“奴婢不知,奴婢需要亲自验证才能确定。”江素兮道。
“那为什么皇上会怀疑是则景害的李贵妃小产?”裴行俭又道。
“这个……”江素兮稍稍犹豫了一下,复又继续道,“因为小王爷所有的香料里就带有麝香的成分。”
“则景?她用麝香做什么?”裴行俭惊诧的道。
“麝香于女子来说,有避孕的功效。”江素兮硬着头皮回道。
这件事反正裴行俭早晚也会知道,现在她说了倒也无妨,只是有点不好解释。因为不管哪个男人,听说自己的妻子一直避孕,不想给他生孩子,都会不高兴的吧!
裴行俭一想也就理解了言则景的苦衷,他的心微微一紧,自心底立刻蔓延开一阵阵心疼。言则景现在在外人眼中还只是宣和小王爷,一个心狠手辣的大权在握的男人。若是被人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只怕不止会被世人诟病,还会引起对她的不满,甚至引发北辰的动荡不安。
所以,她即便同他结了婚,为了掩藏身份也是不能怀孕的,因为一旦怀孕,她不止有了弱点和掣肘,更会被人窥破了身份。
思及此,裴行俭暗暗的叹了口气,他一定要让言则景有朝一日可以光明正大的恢复自己的身份,让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生活!他还要让她为他生儿育女,像那些寻常家庭的夫妻一般……
“麝香用久了会对身体有害,容易导致女子不孕!”裴行俭的声音寒凉冷沉。
江素兮面色微僵,硬着头皮回了声:“是……”
言则景自然也是知道麝香的害处,但她依旧一意孤行的要这样。因为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打算给别人生孩子。她虽然贵为宣和小王爷,但她得罪的人太多,手上沾染的鲜血也太多,她既怕祸及子孙,又怕会被那些仇人报复到孩子的身上。
至少在彻底的安定之前,她是不想怀孕生子的。
“以后不要再给则景用麝香了,你找个安全的办法。”裴行俭沉声道。
“是……”江素兮正色道。
既然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消息,裴行俭就返回了屋里,他愿意时时刻刻的同言则景待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厌倦。
就在裴行俭刚走回园子的时候,却见一个穿着宣和王府衣服的婢女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见到裴行俭,她愣了一下,遂赶紧行礼问候了他一声。
“何事?”裴行俭觉得这丫鬟似乎有点像宣和王妃身边的,他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那个宣和王妃没给他留下过什么好印象,毕竟当初她为了所谓的颜面,把言则景给打的皮开肉绽,到现在身上还有些浅浅的疤痕没有长好。他忘不了他浑身浴血的模样,若非言则景敬重那个王妃,他真能当场把他所谓的丈母娘给劈了!
因着对宣和王妃的厌恶,所以,裴行俭对于宣和王妃身边的丫头自然也没什么好感。原本他长得就魁梧,此刻一拉下脸,沉着嗓音,那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常年处于内宅的小丫鬟顿时吓的瑟瑟发抖,险些没哭出来。
“回……回将军,是……是宣和王妃派奴婢来找……找小王爷回王府一叙。”小丫鬟磕磕绊绊的,好不容易禀明了来意,差点没哭出来。
裴行俭却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再者说了,就算是怜香惜玉,他怜惜的也只有言则景。故而看到那小丫鬟楚楚可怜的模样,他非但没觉得疼惜,反而更是对她厌烦。
他有这闲工夫看她哭哭啼啼,还不如回去搂着言则景睡觉呢!裴行俭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冷冷道:“回去告诉宣和王妃,就说小王爷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明日本将军自然会陪着小王爷去给王妃赔罪。”
“可是……”小丫鬟还想要说什么,一对上裴行俭那冰冷的眼神,她顿时退缩了,赶紧行了个礼,道了声告退,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裴行俭懒得理会她,只是吩咐莫失莫忘守好了门,别让闲杂人等来扰了他们夫妻的清净。
莫失莫忘道了声是,便去了园子门口站好了。江素兮和江饶眉互看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心酸夹杂着欢喜的情绪,心酸是为了小王爷,她摊上这么一个娘亲。虽然她对这娘亲掏心掏肺的孝顺,却难以用真心换取真心。王妃待她,从来不是真正的视如己出,她把名分等身外之物,看的比言则景还重要!
欢喜是因为言则景遇上了裴行俭,这平虏大将军虽然看起来粗狂,但实则心细如发,知道疼惜言则景,有他帮言则景撑着腰也好,免得宣和王妃事事以孝道来压着言则景,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来磋磨言则景,白白消耗尽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
言则景这一觉睡的格外的绵长,大约是因为累的狠了,睡着的时候竟然也没有做梦。只是在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天色已晚,已经到了掌灯的时候。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岂料浑身酸痛,尤其是腰部,酸软胀痛的好像是浸在了陈年老醋里几日之后,又被人捶打了一番似的。
言则景轻哼了一声,一侧的裴行俭便已经醒了。他看着黑暗里言则景的轮廓,柔声道:“则景,你醒了?饿不饿?”
“有些饿了。”言则景说着,肚子应景了叫唤了一声,她感觉有些羞窘,但面上却强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快派人传膳吧!”
“恩,还能起来吗?”裴行俭看她扶着腰,开口的语气中便带上了几分笑意。
言则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裴行俭则继续得寸进尺的道:“让我抱你去桌子旁用饭吧!”
言则景打开他的手,尽管抬一下胳膊都酸痛的要命,但她好强惯了,哪怕在裴行俭跟前,她也不想向他示弱。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说着,言则景咬着牙坐起身来,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一侧裴行俭不由失笑,言则景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暗恨自己体质太差!明明刚才两人亲热,卖力的是他,可到头来,裴行俭却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而她却浑身酸软的提不起力气,简直太不公平了!
尽管言则景不想搭理他,但厚脸皮如裴行俭哪管她愿不愿意,只是顾自抱起她来到了外间桌子旁,顺道对着外面喊了声:“来人,传膳!”
外面莫失莫忘应了声,“是!将军!”
随即裴行俭便去点上了灯,房间里霎时间亮了起来。烛光下的言则景,长发未梳,秀发微乱,橘黄色的柔光映在她的眼中却有点点荧光,衬得她平日里英气冷傲的眉眼愈发的柔和温婉。
裴行俭一眨不眨的望着言则景,眼中带着近乎迷醉的爱恋。言则景被他看的有几分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睨了他一眼,冷冷道:“看什么看!”
“看我家的娘子真美!”裴行俭没脸没皮的笑道。
言则景懒得搭理他这无赖的模样,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沉声道:“我渴了。”
“我马上倒水。”裴行俭说着,赶紧给言则景倒了杯水,扶着她,亲自把杯子放到她的唇边。
言则景瞥了他一眼,抬起胳膊想要自己拿着茶杯,她又不是伤重不能自理了,何须别人这样照顾。虽然那个照顾她的人是她的男人,但她还是很不习惯有人这么伺候她的。
裴行俭把她的胳膊揽在怀里,浅笑道:“让为夫服侍你吧!这是我的荣幸,可否求娘子给我个机会?”
言则景无语的瞪了他一眼,不就是喝一杯水吗?至于整出一堆文绉绉的句子来吗?她喝就是了!
言则景无奈的叹了口气,就着裴行俭的手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而后又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已经照你说的做了,可以了吧?”
裴行俭满意的放下杯子,轻声道:“则景,你还喝不喝?”
言则景懒洋洋的摇了摇头,缓声道:“开饭吧!”
“不急,我来帮你梳发。”裴行俭说着,就以指为梳帮她梳理着那一头鸦羽似的如瀑长发,这般美丽的头发本该绾成各种各样漂亮的女子的发髻,其上缀以珠花步摇,流苏等华美的首饰,偏生言则景却不得不敛了她绝色的容易,掩住她女儿的身份,只能扮作一个男人……
思及此,裴行俭心疼的叹了口气,俯首轻轻在她的发顶落下了一个吻。言则景不习惯同人这么亲昵的模样,故而脸上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尴尬和红晕。她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任由裴行俭帮她把一头长发绾成了一个简单的男式发髻,而后顺手用一根簪子簪住。
长发散开的言则景眉眼间都会添上几分妩媚,可谓是一个闭月羞花的美人,而长发簪起之后的言则景,立刻气质大变,变成一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但无论她的哪一面,落在裴行俭的眼中都分外的好看!
裴行俭从来不吝惜他的赞美之词,他轻吻着她的额头,由衷的赞叹道:“则景怎样都好看。”
“差不多行了,吃饭吧!我饿了。”言则景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以此来掩饰她的尴尬。
裴行俭倒也没再打趣她,言则景虽然在外人面前一副冷面无情的模样,但私下里,面对他的时候,还是很容易害羞的。他喜欢她的这种小女儿情态,想到她的这一面只属于自己,裴行俭就几乎抑制不住那满心的欢喜。
要不是敲门声响起,裴行俭差点又要吻上她的唇了。
“小王爷,将军,现在用餐吗?”门口响起了江饶眉的声音。
“送进来吧!”裴行俭把言则景放好,这才开口让下人送菜进来。
其实要不是言则景那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太浓,他真想抱着她吃饭,反正她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在江饶眉的指挥下,几个丫鬟很快有条不紊的把晚饭摆好了,最后放下碗筷之后,江饶眉笑盈盈的道:“小王爷,将军,可需要留人在此侍奉?”
裴行俭摇了摇头,“不用了,本将军会伺候好小王爷的。”
“那奴婢们先行告退了。”江饶眉说着,笑盈盈的退了出去,还不忘周到的帮他们带上了门。
刚才她特地留意了一下言则景的脸色,果然被爱情滋润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此刻传说中那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宣和小王爷脸色柔和,眼神温软,就如一个普通的少妇一般。江饶眉喜欢看自己主子这个模样,平日里她把自己伪装成那副强势冷硬的模样着实太累了,她都忍不住心疼她,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好了,终于有人疼宠小王爷了,江饶眉心中真是说不出的高兴,不行!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同江素兮分享去!
但就在江饶眉刚跑出园子的时候,却见江素兮面色凝重的跑了进来,她见状想要同她打个招呼询问一句的,但江素兮似乎有重要的事情,急匆匆的跑去了言则景房间的方向。
江饶眉心中的那点欢喜立刻消散于无形了,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过去。
江素兮敲了敲门,沉声道:“小王爷!”
里面传来了言则景的声音道:“素兮?进来吧!”
江素兮对着两人行了个礼,这才急切道:“小王爷,宣和王府刚才派人来传话说,王妃病重,请您务必回去一趟。”
闻言,言则景顿时变了脸色,手中的筷子都没握住掉到了地上。裴行俭敛了敛眸,安抚道:“则景,别担心!没什么大问题的!”
言则景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去,虽然近来她们母女生了嫌隙,但毕竟那也是她叫了二十多年娘的女人,听到她有事,又岂会不动心!
裴行俭见她满脸焦急的模样,她碗中的饭也不过才动了一小口,而她又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他便道:“则景,先吃完饭!我陪你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闻言,言则景的火气立刻涌了上来,她瞪了裴行俭一眼,厉声道:“那是我娘亲,我如何有胃口吃得下饭?你想吃就自己吃吧!素兮,饶眉,给本王更衣!”
江素兮和江饶眉面面相觑,齐齐道了声:“是!”
而后两人便赶紧帮着言则景更衣打扮起来,全程言则景都冷着一张脸,不想搭理裴行俭。
裴行俭叹了口气,心中暗恨那宣和王妃把他们之间那点旖旎的气氛全给打散了!他料想必然是宣和王妃今天下午的时候,派人来找言则景被他给拒绝了,她便想了这样一个计策来逼迫言则景回去。
而为何她这么着急把言则景给找回去,裴行俭推断必然跟今天那李若雪小产有关。这个宣和王妃,显然关心宫里那位比言则景要多得多!
看着忙忙碌碌,满脸焦急的言则景,裴行俭愈发心疼起来,她这是摊上了个什么样的娘亲啊!
言则景很快便收拾完了,她看都没看裴行俭一眼,便绕过他往外走,但刚走了几步,便被裴行俭紧紧的抓住了手腕。
“则景,我陪你一起去。”裴行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