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将军娘子不好惹 > 第三章九仙山上
    同阿娘一起用过饭,说了几句家常,元初便回到自己屋中,她现在年纪还小,就住在爷娘正房的跨院里。

    元初唤了葛覃来吩咐:“传话下去,去给萧姊姊递了拜帖,明日咱们去拜访。”葛覃暗乐,这么个小人儿,却要正经递了拜帖去,口中却连忙应了,自去安排不提。元初想了想,又命蒹葭跟了去,把新得的墨菊送与萧姊姊赏玩。

    蒹葭和桃夭,便是孔哲给亲自给元初寻来的侍女,年龄都跟元初仿佛。桃夭家本是军户,她是家中独女,被她阿爹当个小郎君养着,比一般的女娘灵活矫健。她阿爹守边多年,不幸战场受伤,失了一臂,膝下只得这一个女儿。正生计无着之际,机缘巧合被孔哲寻了来,收作客户,如今有房有地,足以安度余生。其女年方七岁,便以客女的身份进府给元初做了侍女,孔哲专门找了武士教给她拳脚功夫,是以天天去外院习武。

    而孔哲不知道的是,桃夭早晚间回了内宅,却是被元初教导了去,跟了元初一起习练内外功夫。

    元初无论前生今世,都出身书香门第,按说也是名门淑女,为何却习得一身功夫?此事说来话长。她妈妈作为名声鹊起的宋史专家,受邀去参加一处宋墓的发掘考证,谁知道整个发掘过程怪事频出,妈妈也大病一场。更要命的是她妈妈后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是以元初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像个病猫儿。

    家里想了各种办法也不见起色,后来还是祖父的好友陈道长教她道家的天一心法,来调养身体。陈道长世外高人,长年隐居终南山,本是为老友解忧,不想一见之下感觉与这小娃大有缘分,习练心法几年不但身体好了,而且根骨愈见清奇。于是陈道长干脆在元初五岁时正式收她为徒,元初就此成了陈道长的关门弟子。

    陈道长是道家大能,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无一不精,一身功夫更是了得,对元初这个弟子满意的不得了,毫不吝啬的倾囊而授。二十年的时间,元初虽说照着师父还差很远,但也小有所成,所以才敢借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名头满世界瞎逛。

    等她祖父发现自己期许的文小姐变成了武将军,元初已经如平原走马,易放难收了。

    来到此间,元初见桃夭第一面的时候,就合了眼缘。她跟她师父一样,万事讲究随缘。桃夭学的那些拳脚,她看不上眼不说,女孩子练起来还事倍功半。正好自己也要从头练起,就瞒了别人,夜间拉了桃夭一起。桃夭虽不知道元初是何处习得功夫,但也牢记阿爹所言,少问多做,忠心护主。无他,自己虽非卖身的奴婢,但自家脱了军户,得了生计,都有赖文宣公所赐。

    蒹葭却是孔哲奶兄的孙女,就一直跟着葛覃和卷耳,慢慢上手元初身边的各项事物。

    晚间,孔哲果然送了茶果玩器过来,说是端木伯父所赐。

    来日一早,元初禀过阿娘,换了一身胡服,带了卷耳和桃夭,驾了马车,由几个侍卫护着,往城东而去。

    元初握了握袖袋中的墨锭,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萧姊姊能不能破解玄机,毕竟阿爹可不是糊涂虫,能瞒过阿爹的眼必有它的高明之处。萧姊姊虽然医术高明,毕竟年龄尚小,见识有限,说不得要麻烦萧奉御了。

    这么想着孔元初不由得陷入了回忆中。

    元初能结交萧素问,也是机缘巧合。

    元初落水险死还生,大愈后在姜夫人的坚持下,随母去往曲阜城北四十里的九仙山碧霞祠,参拜许愿,祈福求平安。各项法事完备,姜夫人略略放下心来,方才觉得满身疲惫,自去准备好的雅舍歇息不提。

    元初确是一个多月来初次出门,哪里肯放过这个放风的机会,听人说到碧霞祠之后,有三处神奇的“冷透石”,是曲阜独有的钟灵宝地。便央了阿娘,由护送她们母女前来的文宣公府掌书、曲阜县丞凌寒相陪,带了桃夭蒹葭并侍卫衙役,往碧霞祠后而去。

    凌寒乃文宣公入室弟子,兼元初年幼,本朝民风犹如盛唐,是以二人并不避男女之嫌。

    一路行来,元初放眼望去,正值初夏时节,满山遍野,或一片碧绿,或花团锦簇;正是桃杏子满枝,榴花照眼明的时节。元初长舒一口气,一个多月来笼罩心头的阴霾尽皆散去。

    一行人走至碧霞祠后,时近正午,越往后走游人越少,渐渐的就只有他们这一行人了。凌寒指着一处笑道:“此处便是最深幽处的一块透冷石了,纵然是酷暑盛夏,此处也寒冽清凉,毫无暑气,来此的游人又少,眼见的天就热起来,这里倒是个消暑的好去处。”

    元初冲凌寒微微一笑,先看了会儿风景,苍穹白云之间,怪石嶙峋气势凌厉,苍松翠柏凉风习习。转眼又在心里品度了一番凌寒,但见这位师兄,剑眉星目,气度高华,一身青衫磊落,举止斯文儒雅,不由暗自点头:怎么看,也不像个县丞,倒像是个王孙公子一般。

    想到杂七杂八听来的师兄家的糟心事,元初都替师兄憋屈。这无非是个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憋屈故事,师兄家在京师,其父科举晋身,累官至户部侍郎,其母莫名早丧,父亲娶了权贵人家的女郎为继室,后娘进门后又有了子女,凌寒就成了小白菜。

    好在凌寒性情沉稳,刻苦上进,在继母打压父亲不闻不问的艰难处境下,不到弱冠就中了举,谁知却惹了马蜂窝,继母联合娘家各种找茬,眼见得前途无望。恰好孔哲进京偶然见到了凌寒,对这个孩子大为欣赏,收其为入室弟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去年凌寒高中二甲传胪之后,得任文宣公府掌书和曲阜县丞。

    元初大体就知道这些,以前的十一娘很是亲近这位年届弱冠的师兄,倒叫元初不好多问,以免漏了行迹。

    如此美景加美男,果然是养眼,元初暗搓搓的在心中感叹,只是不知道如果师兄听见她的心声,会作何感想。

    元初心情大好,嘴里却连道可惜:“十一却不能跟师兄比,哪有什么机会来此避暑。”

    凌寒顺手折了一枝泛黄的杏子,递与元初,笑吟吟的说:“十一莫胡说,有师兄在,你想来此避暑是甚难事,师兄来时,必定带上十一。”一副哄孩子的语气。

    元初暗自撇嘴,故意用孩童的口气道:“师兄乃大忙人,就是今天还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的,莫拿话哄我。”

    凌寒哈哈一笑:“这你可怪不得我,谁让我家夫子——县令大人甩手不管,这一县的事物繁杂,再加上府中公务,我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想要我清闲,十一不防去跟……”

    正说话间,元初隐约听见有呼喊“救命”之声,间或有打斗之声传来。元初喊了声师兄:“快听!”凌寒一皱眉,带人往前走了几步,果然听到呼喝声,并且越来越近了。

    凌寒一摆手,命两个侍卫赶紧带了元初回去,自己就要带了衙役上前查看。一则不能见死不救,二则此乃曲阜治下,于公他这个县丞更是不能置之不理。

    元初明白师兄的意思,这是不让她置之险地。可是依着她的性子,此等事她如何能不管,她以前本是习武之人,虽然一开始是为了先天不足的身体被动修习,但并不妨碍她从骨子里欣赏“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侠客,当年行走江湖,更是管了无数的闲事。

    元初假意退后,转身却悄悄跟了上去。蒹葭和桃夭是唯元初之命是从的,两个侍卫要拦,元初瞪了他们一眼,“我就是去瞧个热闹,不会惹麻烦。”侍卫心里发苦,听这打斗声,能是热闹么?但元初一个小娘子,侍卫又不好强拦着,只能护持左右紧紧跟随。

    萧素问搀了祖父,跌跌撞撞在起伏不平的山道上奔跑,衣裙被树枝挂的凌乱不堪。祖父左臂本来就不能动,现如今又磕了腿,她也已经力竭,两人虽然拼尽了全力,也没有跑出多远,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尽。萧素问不敢回头看,几近空白的脑子里只一个念头,希望易小郎能坚持住,人家好心来护送祖父,千万千万别出事。

    脚下一个踉跄,祖孙二人双双跌在地上,萧素问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了,挣扎着去扶祖父,却双腿打颤,根本起不来。

    前方有杂乱脚步声传来,萧素问心中一颤,完了!后有追兵,前有堵截,还怎么逃。她绝望的看过去,就见山路上转出七八个人来,不像后面的那些黑衣人,看穿戴……这是皂隶衙役?中间一个青衣人,健步如飞而来。

    萧素问大喜,拼着最后的力气喊了声“救命”,便瘫软了身子。

    凌寒看到跌在地上的两个人,又见远处一个小小身影正跟一群黑衣人缠斗,好像是个少年,已呈不支之势。幸亏那边是个一线天的地势,这头出口处略高,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那少年才勉力支持住。凌寒命众衙役:“截住他们,如不能抓捕,就救下那个少年郎,一切小心为上。”

    说罢一挥手,众衙役让过萧氏父女,抽了腰刀在手,直冲过去,有班头赵铁断喝道:“呔!青天白日,圣人治下,尔等敢在此行凶!曲阜县衙差在此,狂徒还不住手!”

    黑衣人仿佛没听见一般,反而下手更加狠戾,那少年险险避开一刀,踉跄后退。有几个黑衣人趁机杀将过来。赵铁心就是一突,这是碰上硬茬了!来不及多想,就与黑衣人混战在了一处。

    元初赶过来就见稍远处杀做一团,衙役们显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但因地形的原因,黑衣人有点施展不开,双方正成对峙之势。其中有个少年剑法凌厉,身手矫健,兔起鹘落间一剑刺伤了一个黑衣人,元初暗忖,这个少年倒是好身手,只是小小年纪怎得一身煞气?

    元初挥手让两个侍卫上前,“护送师兄和那祖孙两个退回碧霞祠,我跟侍女们先行一步。”说罢转身就走。

    侍卫无奈,抢身去助凌寒。

    凌寒正搀起老者,一眼看到侍卫,微微蹙眉,侍卫忙道:“小娘子已然回去了,某等奉命来助掌书。”知道肯定是元初的主意,凌寒虽一脸的不赞同,却也没说什么。情况紧急,救人要紧。

    凌寒等带着萧氏祖孙退走,树丛之后却转出一个人来,正是孔元初。原来她假意回去,实则躲在了一旁,只遣了桃夭蒹葭回去遮掩。蒹葭还顾虑重重,桃夭确是知道元初有功夫在身的,便拉了蒹葭回去。

    于是等凌寒一走,孔元初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打斗的一线天。

    那帮黑衣人大约五六个人,人数虽然没有衙役多,但个顶个的好功夫,而且配合紧密,绝不是普通的山匪歹人。只见刀光剑影,全是杀招,那少年见有官差相助,想是振了士气,手中宝剑舞的风雨不透,把那几个黑衣人逼退了几步。离近了元初才看出少年身上天青色的衣袍上,被划开几道口子,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少年自己受了伤,还是溅上的别人的血。

    众衙役却是左冲右突,相形见绌。混战中就听一声大叫,却原来是一个衙役中了一剑,幸亏那个少年斜刺里格挡了一下,这才避开了要害刺在了胳膊上。

    元初跃至在山路一侧的陡峭山壁上,借树木掩护行至到近前,侧身避在大石之后,掂了掂手中一簇银针,抬手一招天女散花打了出去,就见惊呼声连连,随后便是兵刃落地的声音。元初摇摇头,这具身体还是太弱小了,虽然这半年她起早贪黑的习练,也仅仅是打出去而已,无论力道还是准头都是差远了。好在银针上淬了她的独门麻药,只要见了血就失了力,拿不得兵器,想来足以退敌。

    果然黑衣人见事已不谐,狼狈退走。占了上风的对手忽然转眼就呼啦啦跑了干净,赵铁目瞪口呆,虽然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知道自己这两下子白给,也就没追,对方跑了已是万幸。

    元初见此间事了,正想悄然离开,转身的瞬间,就觉得一道如刀刃般的目光直直的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