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我的好孙女,你!”又想起上巳节的事,虽然她不知道有“猪队友”这一说,还是一指孔六娘,“还有你,都给我滚出去!”太夫人指着元初和孔六娘喝道。
“祖母,您消消气,这话头可是六姊姊提起来的,儿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蒹葭的事情了了,我自然不会在这里碍眼。”这个阵势可吓不住元初,孔元初活过一世,就从来不是个肯给对头留面子的性子,“二婶娘,还有范妈妈,你们可听好了。”
元初一字一句的说道,“北山的罪是我定的,罚也是我罚的,怎么,他是哪个铭牌上的人,我还罚不得了?蒹葭胡乱传命?范妈妈,这是北山说给你的,还是你这么跟祖母说的?别忘了传命的除了蒹葭还有柏舟!”
柏舟是在孔哲书房听用的,地位虽然赶不上随侍孔哲左右的汉广、河广,但也是文宣公的心腹小厮,如果不是文宣公的意思,他怎会去掺和这事。
“指使人?可笑!大管事是蒹葭个小丫头能指使得动的?”那是非孔哲之命不听的人,“况且,以北山的罪过,我已经是从轻发落了,蒹葭,把北山的罪状说来听听。”元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祖母不妨听一听,看儿罚的对不对。”
这一番话连珠炮一般,便是太夫人都不绝有点愣怔,这伶牙俐齿横眉冷目的丫头真是那个温柔和顺的十一娘?
刚才还吓得流泪的蒹葭早就止住了泪,跪直了身子一条条道来。太夫人越听脸色越不好看,心中暗骂,这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事她一直认为是元初小题大做,没想到让人拿住了这么多把柄,还拿这事来做筏子。
正想着,就听元初又道:“这还只是我经手的事,阿爹的事轮不到我管,我还想着小惩大诫就算了,结果这刁奴还到处告状,我看还是送去前衙官办的好,让阿爹好好审审,说不定审出更多的贼赃来。”
于氏看着事情完全没按照她的思路走,眼看着向另一个方向发展,北山可是有着大用的,真要送去了前衙,虽然还是他孔家地盘,但到底是文宣公做主,便是太夫人也难干涉衙门里的事。
再说前衙僚属众多,这要传扬出去,可就不好收场了。这要是让孔哲打发了北山,再重新安排人手,说不定会出什么波折。
想到着她忙堆起笑脸,亲亲热热的对元初说:“我的儿,原是我们听差了,错信了人,你处置了也就罢了,何必再惊动大兄,想必北山这奴才吃这番教训,以后也不敢了,你也忒认真了些。”
元初冷哼了声:“我再不认真些,倒叫这些奴才真以为文宣公府是他们的了!”元初重重咬着“奴才”这两个字,看着于氏阵红阵白的脸色,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倒是觉得她这个二婶还真是个人才,能屈能伸的。
同样听到元初这句话的太夫人也是一惊,她想到的却是孔哲,是不是长子也有十一娘这种想法了?这两年她还真是大意了,那事进行顺利,她有些松懈了,也没怎么约束幼子这边,是不是做得过分了些,让长子起来疑心?
难说十一这样不是她阿爹授意的,不然一向温和的小娘子那里就敢这般了。
要是长子跟她离了心,这可不是她想要的,长子现在正值壮年,说不得还能在文宣公的位子坐多少年,这个时候只有母慈子孝,才是最稳妥的做法,才更便于以后谋算。
与那件大事相比,眼前这件事简直不值一提,顺风顺水这些年,一点不合意就让自己上了火。
想到这,才张口唤元初,道:“十一,是祖母错怪了你的丫头,都是范氏那个老货搅风搅雨,”说着瞪了范妈妈一眼,“罚你三个月月钱,这么念着你孙子就家去照顾吧,最近不要上来伺候了。”
范妈妈心里打鼓,自己今天这事没办成,莫不是太夫人对自己有了看法?她可是知道太夫人对坏了自己事的人从来不讲情面的。她跟着太夫人筹谋了这么些年,眼见得就要成功了,可不能让太夫人厌了她。都怪十一娘,想到此不由满怀怨毒的盯了元初一眼,却只得诺诺着退下。
太夫人转头叫人“来人,蒹葭是吧?赏她二两银子压压惊。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元初心说,这能屈能伸的还不止一个啊。她暂时没想明白太夫人是怎么想的,不过也不是太在意,今天她的目的达到了,也就见好就收。
桃夭搀扶这蒹葭,自去请医延药不提。元初跟着姜夫人回到自己房中,姜夫人一把抓住元初,带着些焦虑说道:“我儿,你这是怎么了?如此强硬,恐于我儿名声有碍。”姜夫人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她不明白怎么一错眼闺女就成这样的了。
当娘的未免为孩子想得多一些,虽然今天元初的做法她也觉得解气,可到底想着元初一个女郎,要是被有心人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以后可怎么办?本来娘家没有亲兄弟就已经是个短处来,再名声受损,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元初笑道:“我才几岁,阿娘哪里就想到了那么多,谁还真盯着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不放,任凭什么闲话,不过那么三五日,大家也就抛到脑后头了。”孔元初是真的不在乎,她跟那些人,一没感情,二没敬畏,三不靠她们吃饭,怼起来毫无负担。
至于名声这东西,以前她家两个老头,咳,就是她祖父和师父,一致认为名利乃身外之物,外物可利用,但不可为外物所累。名利,名利,名在利先,更是容易迷惑人心,君不见,世上有多少人汲汲营营,为名所累,勘不破,一辈子就得困与其中。
姜夫人还是有些发愁,元初知道她就是那种古代道德要求下标准的贤妻良母好媳妇,孝敬公婆,相夫教子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在加上膝下无子,在婆婆妯娌面前就硬气不起来,要不是跟孔哲夫妻来个感情好,可能府中的中馈都到不了她手中。
元初也有些无奈,她不可能照着姜夫人的路数来,这般委曲求全还兢兢业业,换她她宁愿一头再扎到沂水里去。
这之后元初过了几天安静日子,孔六娘也不再时不时的来招惹她了,只是府里到处都是突然厉害起来的十一娘子的传说。
这一天正值立冬,元初在房中多懒,拈了块米糕慢慢吃着,正想着师兄去了十来日,也不知道是否顺利,就见桃夭快步进来,走到跟前才小声回道:“娘子,沈侍卫回来了。”
元初皱眉:“就他一个?”
“是,刚我去找杨师傅练功,听杨师傅说看见沈侍卫急匆匆进了府就去见公爷了。”
元初心里就是一咯噔,沈侍卫是文宣公的近身侍卫,身手很好,这次特意遣他协助凌寒的,怎的只有他自己回来了?凌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