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寂灭灌一口酒,眯着眼睛干声应了下,挑挑眉无谓道,“我知道,她和孟竹说了,倒是惹得孟游那个小祖宗一阵苦恼。”
“孟游?”南无夜眉头微皱,“孟游怎么了?”
花寂灭瞪眼,“女萝没和你说过孟游的事?”
“她只是简单说他醒了,身体无恙而已。”南无夜隐隐觉出蹊跷来,花寂灭迫不及待地把孟游醒来之后要以身相许,女萝离开他依依不舍以及各种胡搅蛮缠之事说的天花乱坠,最后不免高高一叹,话中硬生生掺进了几声老生常谈的沧桑,“啧啧,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南无夜听了默默然没吭声,老久发出一声闷哼,一脸黑线,女萝什么都没对他说,间接表明了对他还是有些见外不放心,以及孟游突然脑子抽筋纠缠不休,事情无形中又多掺杂了一重,他心情有些郁闷,对着花寂灭递过手,闷声道,“拿酒来。”
花寂灭瞥一眼他,搂过他肩膀大大咧咧道,“其实这事你也不用在意,孟游当年恰好被辛孤救了一命,他又年轻气盛,那个一见钟情正常。不过女萝倒是心大了点,什么都不放心上,当然说不定忘了跟你说。”
南无夜闷哼一声,“在辛孤神力复苏前,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花寂灭听了摊摊手,一脸无奈,“你这也不能独断专制,反对人家恋爱吧。人家女萝都单身八百多年了,人家的感情事用得着你管吗。”
他不屑地说完,当即吹来一阵凉风,花寂灭裹了裹衣服,抖抖肩膀,见南无夜正用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幽幽瞪着自己,冷不丁缩了缩脖子,咧嘴道,“得,当我啥也没说。”
“孟游那,你要好好开导他。另外,千年前他曾经与衡门取得过联系,此后交往因战事而再度耽搁,如今再度开战,我们势必要争取衡门的援助,万万不能让凤栖梧抢了先。”南无夜凝望着月色,暗淡的天空,风卷残云,“山雨欲来风满楼,线报得知冥界也有蠢蠢欲动的迹象,冥魔自古不和,若是被凤栖梧笼络去,形势也会更加不利。”
花寂灭不屑,耸眉道,“冥界都被灭了一万年了,即便复苏,还不是招招被灭了,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吧。”
“对于我们,冥界是敌人,而对于凤栖梧,则是敌人的敌人,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南无夜反问道。
花寂灭瞄他一眼,“我要是凤栖梧,早就立马攻过来先打一仗再说,谁跟你这整天阴森森唧唧歪歪地搞什么心理战啊,整个人都郁闷了,幸亏我当年没做魔君。”
“怎么,后悔了?”南无夜见状,不免调侃道,“当初老魔君选的接班人可是你,是你口口声声不当不当,结果反倒落到我身上。”
“你看我当初的决断多么英武吧,要是我干到现在,绝对累死。”花寂灭歪歪嘴,二人视线交织,相约一笑,都似曾相识地回首着千年前的场景,“我记得,那也是一个我们乘兴喝酒的日子,那天在昆仑山我正好碰到了辛孤,第一次碰见,然后说了几句话就打起来了,哈哈,现在想起来真是有趣。”
南无夜一愣神,沉声片刻后转而言他,嘴角无奈一笑,庆幸道,“幸亏你不是凤栖梧,否则肯定天下大乱了。”
“那幸亏女萝这些年销声匿迹,不然也肯定是天下大乱了,至少六界不会这么安宁,她跟我说过她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那是找什么来着?”他偏过头来,向南无夜寻求答案,南无夜挑挑眉,果断否决,“你们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花寂灭兴致被打断,狐疑地瞄了他一眼,戳戳他肩膀,拖着下巴满脸疑窦,“你这情绪不对啊,怎么动不动就阴沉沉的,我貌似闻到一股醋味,你不会——”他话被硬生生截断,南无夜板着脸,冷声道,“当然不会。”
“哦,那还好,不然我就一不小心想歪了。”花寂灭调笑道,“女萝到人间,你就真放心?万一凤栖梧找上来怎么办?”
南无夜沉着道,“她如今是鬼魂为神,早已摆脱人世舒服,应该不会被察觉。”末了,加一句,“如果真的被找到,到时我会及时应对。”
“她到人间走一趟也好,洗洗脑,说不定记起一些事情来,记忆也会苏醒快些,两百年的羁绊解开了,神力自然而然就苏醒了。”花寂灭到,“我这几天多和孟游谈谈心,让他再去衡门去一趟,看能不能再度联盟,不过衡门自古隐隐于天地间,不愿插手世间事,估计参与的可能性不大。”
“大于不大,都要争取。当一件事足以波动天地,无论是人还是神,都无法独善其身。”南无夜顿了顿,忽然严峻的面色落下几分犹豫,最后还是沉声道,“你去不灭渊,可看到过赤芍?”
“看到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花寂灭扭过头来,一脸不解,“我也真是纳闷了,你明明还是关心她,怎么就把她逼到了不灭渊去,那地方整天鬼哭狼嚎的,是人呆的地方嘛。”
“不是我要逼她,是她逼我,她在炼狱的火炉前跟我说要去不灭渊,忘掉地府的一切,再也不回来了,我若是不答应,她便从这炉中跳下,烈焰焚身,永不复生。”南无夜缓缓说着,无声闭上了眼,“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看,没有想到,竟有一日,我容不下她,她容不下我。”
“你们呐,真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花寂灭无奈道,“她去不灭渊,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解脱罢,纠缠罢,世间所相,不过虚妄。”南无夜转身,长长的影子被月明洗白,迎着风掠过淡淡的光影,花寂灭侧耳听到一阵遥远的风声,知他已远去,只是叹了口气,再度拿起酒壶饮酒,对月高酌,清风朗月。